他把那一束天堂鳥放在墓碑前,然後就是一直這樣站著,另一隻手上牽著狗繩。犬似乎很聰明,坐得非常端正,卻對著韓鈺叫了一聲,最後一人一狗四目相對了許久,韓鈺竟然笑了出來,說:“哥哥,我終於實現你的一個願望了。”
同樣一言不發的夏晴看著突然發聲的韓鈺,眼裡卻沒有笑意,甚至連早已習慣的禮貌性微笑也沒有了,眼睛睜得很大,但依舊保持著沉默,目光始終跟隨著他的觀察物件。
“你以前說想要家裡貓狗雙全的,我算實現了一半嗎?”韓鈺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契機開啟了他的話匣子,牽著狗繩的手有些發顫,但他似乎還能繼續說下去,“還有,今年我也在努力喜歡著你喜歡的女孩。”
夏晴的眼睛已經不能再睜大了,他的手已經不自覺地擋在了他的嘴前面,生怕自己的氣息攪亂了韓鈺的說話節奏。而韓鈺卻始終沒有抬起頭看過他一眼,和以前過的每一個清明節都不一樣,他放下了一切謹小慎微,努力從他自認為無趣的單調的生活中找出一點點帶有色彩的思緒,再經過文學的一番包裝,最後變成了他口中多姿多彩的樣子,僅僅只是為了讓一個在天國的靈魂得到安慰。
“琉月過得很好,在夢裡。她想回家了,但是現實中還有一些阻礙,比如我不知道讓她怎樣面對你的死亡。哥哥,如果讓你起死回生,回到一個悲慘又痛苦的世界,你會願意回來嗎?即使我寫過那樣多的死亡,卻每一次都在作案動機上寫得最模糊,不論是讀者還是我自己,都能清晰地感覺到這樣的問題,可是我不知道怎麼做。”
“我嘗試把世界看成一面奇形怪狀的鏡子,每一個人都是鏡子的一個碎片,在其中可以看到我的身影,有不完整的,也有扭曲的,同樣也有美化的,我嘗試去鏡子裡看自己,似乎所有人都對我有一個自認為更好的期待,唯獨我自己……我看不見自己真正屬於我自己的模樣。”
“如果把這樣的主角帶入到書中去的話,似乎從沒有人想要殺死過他,琉月現在就像被鏡子圍住了一樣,和我一樣,不知道怎麼面對未來,或者說我該不該替她決定有關於你的記憶。哥哥,你在那次大火中,到底和她說了什麼?”
直到韓鈺說完,一切似乎都在這樣平靜的敘說下靜止了下來,夏晴勉強透過脈搏緊貼著的機械手錶感知著時間的流動。他的眼神已經有些飄忽不定了,腦海中漂浮著無數稱之為回憶的碎片,再從中找到其中屬於韓鑫的部分,拼接成了他現在思考的一切。
思路是河,資訊量是水,當資訊量過大過沉重的時候,就會變成旋渦甚至驚濤駭浪,將身處其中的人淹沒吞噬,直到被深藏其中的海獸撕咬成碎片。
“夏晴哥哥,你有想對我哥哥說的話嗎?”
“啊?”夏晴有些沒反應過來,迅速揉了揉眼睛,說,“當然有一些的,嗯……韓鈺說完了嗎?”
“你說吧。我先去那……那邊逛一逛。”韓鈺朝著公園小操場的方向指了指,忽然又把手指的方向扭轉向了之前離開的市場的方向,補充了一句,“我想去買條鰻魚,中午要去秦哥那邊送飯。”
夏晴點點頭說:“嗯,去吧。”
韓鈺牽著狗離開了,夏晴卻對著那塊墓碑說道:“無意吃瓜,嗯……韓鑫,好久不見,你的弟弟恢復得不錯,雖然還沒有完全燃起什麼鬥志,但是似乎很熱愛推理,總算不是看起來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樣子了。或許以後就會找到熱愛的東西了,還有一些題外話了……”
夏晴的眼睛掃視了一圈,動作幅度並不大,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才繼續說下去:“黑口岸的調查一直在推進,或許用不了太久你曾經想知道的一切就會浮出水面了。哈,當然,這一切的進度大概就要指望著秦空了,我也希望他們能夠儘快,精神疾病類的犯罪率上升很有可能是受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