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我自然明白得很。
“既然明白,那你得非常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然後誠懇地去求得她的原諒才可以,這件事只有你去,我幫不了你。”
父親三兩句,就斬斷了我所有的希望。
我手腳冰涼地站到母親床頭前,大腦放空的俯看著她。
那一刻,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看著母親的頭陷在有點泛黃的白色枕頭裡,看著她那就算睡著了也依舊淡皺著的表情。
就連睡著了,母親也依舊是這麼一副嚴肅模樣。
我有多久沒看這張臉笑過了?
或者說,這張臉有對我笑過嗎?
印象中,母親的笑容,好像一直都是朝外的。
無論我做得多麼的完美,母親總是能從中找到各種不足,讓我今後更加努力改進。
是了,我沒辦法成為母親口中那個滿分的孩子。
我無論如何都做不出她想要的標準答案。
可她想要的究竟是怎樣的孩子呢?這個答案,她自己心裡清楚嗎?
還有吳言。
在我知道他用我的身體打了母親後,也完全恨不起來。
甚至在聽到父親說出這些話時,我反而有點隱隱的痛快。
彈簧被壓到最底,反彈也會越狠。
我知道,他只是想替我出這口惡氣。
但我是人,不是隻有獸性的野獸。
我可以在心裡詛咒我母親一萬遍,但極高的道義卻讓我無法實踐出一步。
吳言或許不明白,世間所有人對我的讚許與肯定,都不及母親親口對我的認可。
我對於從母親身上求取認同這件事上的偏執,遠超常人理解程度。
但就算這樣,我也不怪他,反而要感激他。
因為他真的做到了他說的那樣,無論如何都會在我身邊。
所以,既然我無法怨恨任何人。
那這個結局,就算我咎由自取。
就這麼胡思亂想著,母親睫毛顫動了一下,她緩緩睜眼,瞳孔逐漸焦聚到我臉上。
下一秒,她眼中的失望與冷漠幾乎是噴薄而出。
嘴角下撇到不能再向下,氣壓直接降至冰點。
“我沒死,你很失望吧?”母親冷冷的躺在床上,無視我的目光,淡漠說道。
“媽媽,對不起。”
我二話不說,雙膝跪在她床邊。
母親冷冷將頭別過去,直接視而不見,“我不需要這種假惺惺的道歉,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媽媽,對不起。”我重複了一遍,朝母親磕了個頭。
清脆的磕頭聲後,是長久的沉默。
母親轉過身去,背對著我。
父親見狀,坐在摺疊床上提醒道,“不要光說,要拿出實際行動!”
“實際行動?她不是有實際行動嗎,多優秀的學生啊,在學校知識沒怎麼學,唯一學會的就是打母親,多有能耐啊!”
母親冷嘲熱諷著,依舊賭氣背對著不看我。
“媽媽,對不起,是我錯了。”我深吸口氣,雙手指甲緊緊掐著大腿,再次重重磕了個頭。
“對不起,我錯了,無論你怎麼打我,我都不該還手。”
我每說一句,就朝地上猛磕一個頭。
後腦勺的悶痛還沒消散,前額的撞擊又使我渾噩的大腦更加泛沉。
我大腦依然處於放空狀態,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樣,機械重複著磕頭道歉這個舉動。
“你給我磕這麼多頭幹什麼,這麼巴不得我死嗎?”
終於,母親有些惱怒地轉過身,坐了起來,“別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