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賴大來報說有個甄家的小公子登門,他心底疑惑了半晌,還是招了人進門相見。
甄寶玉在門口的茶房早已等了足有一個時辰,還是他又塞了銀子過去,門子才給他通報。賴大夫妻一個管前院一個理後院,對甄家的事情也略有所聞,賴大面上不作聲色,只領了甄寶玉去見賈政。
那甄寶玉雖為白身,見了賈政,態度卻不卑不亢,一身清俊磊落,對著賈政下拜作揖,神色頗為恭謹。
賈政上前扶了他細細打量,往日常聽人說甄家的寶玉與自家的孽障同年出生,一模一樣的鐘靈毓秀、風采靈動,如今看來卻比他家的強多了,自家的寶玉真是被他比了下去。
他因笑道:“一直聽人說道你,卻無緣一見,如今看來卻是後生可畏。”這甄寶玉千里迢迢從揚州進了京城,年紀尚幼,辦事卻穩重妥帖,實在讓他見獵心喜。
甄寶玉行畢禮展顏一笑,燦若春花,竟引得滿壁生輝,賈政心下大嘆。
“世伯謬讚了,如今小子無功名在身,唐突登門拜訪,還望世伯勿要怪罪於我。”甄寶玉說道。
二人落座後,下人上了茶水,賈政這才皺著眉頭問:“你父親如今怎樣,可有起復的訊息?”
“多謝世伯關心,”甄寶玉搖了搖頭輕聲道,“家父在嶺南的日子苦了些,不過精神尚可,起復之事還未知。小子的祖母和母親,家中的姐妹們也都一切尚好,日子過得不比從前,但也可以稍加忍耐。”
賈政遲疑地喝了口茶,這才問:“賢侄進京可是有打算?若府上有能匡助一二的,你不妨直說。”
甄寶玉從袖子裡掏出一個信封,交給了賈政,笑道:“我正是受林如海大人所託,特來府上拜見的。”
賈政聽了妹婿的名字,也是一驚,接過信,當場便拆開來看,半晌嘆了口氣。他得知林如海續絃的訊息,卻沒有如同賈母一般勃然大怒,反嘆息道:“妹婿獨自一人過得辛苦,著實應該早一日續絃,家母知道了,想必也替他高興。”
他看著甄寶玉又大笑道:“原來林妹婿是與你家結了親,往後我們兩家人豈不是更親近了。”
甄寶玉嘴角噙著一絲笑意,淡淡說道:“新夫人是我遠房的堂姐,因林大人愛惜我,便讓我喚他一聲堂姐夫。我卻不能這麼失禮,免得被旁人說是攀附權貴,反讓林大人難做。”
“賢侄何必如此多慮。林妹婿一向愛材,看了你必然歡喜,不然也不會託付你上京來接黛玉回去,”賈政說完也沒了笑意,有些憂慮道,“家母一向疼愛黛玉,只怕一時捨不得放她走,此事也是難辦。”
賈政暗暗搖了搖頭。
見賈政面露為難,甄寶玉不以為意。臨行前夜林如海和甄寶玉商量了一晚上,甄寶玉心裡早已有了成算,賈府主事的人是賈老夫人,一切還得待見過她才能有定數。
甄寶玉正想向賈政提出去拜見賈老夫人順便見見林黛玉,剛好賴大進門在賈政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賈政面上略有遲疑,看了眼神清澈望著他的甄寶玉,道:“家母聽到你來了,說招你進去見見。你不必擔心,家母一向喜歡孩子,不會為難你的。”
甄寶玉得了他的安慰,連忙站起道謝,心裡卻想著真是剛打瞌睡就有人遞了枕頭,實在是巧的很。
自有人來領了甄寶玉去後院,賈政等他離開後才拿了林如海給他的信回書房,心底想著,此事還得告知哥哥賈赦,林黛玉的去留還得眾人一起商量了做決定。此刻他尚不知,家中的女眷瞞著他接收了甄家的幾口大箱子,不僅私自藏匿本該查抄入國庫的罪銀,更是膽大包天私自挪用了萬兩銀子。
甄寶玉被領著一路穿花拂柳地走進了後院,不時有來往的奴役婢女從他身邊經過,皆是衣裳整潔,神情肅穆,越到後院,碰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