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聲附和,“此時局勢,誰不想多留些糧谷存住備用,便是現下漲勢一時停了,等狄兵南下,更有飛漲的日子在前頭,做什麼讓要給朝廷,賺的那一點利連牙縫都不夠填塞的!”
也有人道:“現編一份契書本也不難,叫人現出認買函也不難,只是還要三地報備,誰人敢出?”
又有人轉頭道:“韓員外,不如使人送信去蔡州……”
韓員外咳嗽一聲,道:“先不說遠隔千里,鞭長莫及,一來一回少說也要旬月,再說就是能送,蔡州那一處也無人可送……”
眾人頓生不滿。
“已是到了這個份上,韓員外身為行首,從前只要發話,誰人不應?此時真遇上事了,怎的半點力都不肯出?哪個不曉得國舅爺與你……”
韓員外立刻出聲攔道:“這話實在是血口噴人了!我自家經營,同國舅爺又有什麼關係,況且今日太上皇北上,所謂國舅早不是從前國舅……”
他沒有把話說完,只停了一下,又道:“我自會寫信去往蔡州,託請故舊幫著說話,只畢竟相隔太遠,一來一回,說不定這裡糧食都要進了那些流民肚子——今日雖是那公主出面,想來只是做個明面,背地裡還是朝廷意思要拿我們糧商宰殺。”
“刀在頭上,斷人財路何如殺人父母,諸位也莫要藏著掖著了,有人出人,有路尋路,趁著糧物還在北營未曾分發,趕緊……”
韓員外話只說到一半,卻聽“砰”的一聲響,那門幾乎是被踢了開來。
才有人要出言去罵,見得來人面上難看錶情,卻是當即閉嘴,只紛紛問道:“怎麼了?”
剛進來的當頭那人恨聲道:“外頭都成什麼樣了,你們還在這裡關起門來喝茶!”
邊上一人也道:“四處都傳開了,只說衙門要高價收糧商糧谷……”
此人一抹頭上汗水,把衙門收糧條件說了一遍。
原來衙門不止給被扣的糧谷出了買贖價錢,也給其餘糧商屯糧報了價,給了他們賣出機會。
“街頭巷尾那些個村夫俗婦明明什麼也不懂,還在四處湊哄,都說糧商沒有良心,朝廷都已經給這樣多銀糧,還給機會認買田畝,竟還不肯,都罵我們有心通狄,見不得大晉好!”
話音剛落,堂中泰半都驚得站了起來。
“這話如何能胡說的!”
如此誅心之論,誰人敢應,一個不小心就是抄家之罪了。
“不能由他們胡說,三人成虎,衙門本就等著挑毛病,雞蛋無縫還要砸出條縫來,真給鬧大了,必定又是我們吃虧!”
“人人都在說,你怎麼攔?能把他們嘴都撕了嗎??”
“傳點別的什麼……”
“從前倒是可以想想其他法子,現在個個都愁著將來沒米下鍋,又怕北面來人,未必有功夫理會那些。”
“那怎麼辦?總不能……”
此人話未說完,卻見外頭又來了幾人,進門便急問道:“聽說了嗎,府衙在外張榜貼示,要徵僱民伕勞力墾田修城,每日發糧給付銀錢。”
不過是尋常賑濟做法,也沒什麼特殊的,叫堂中人聽得都有些雲裡霧裡。
“這有什麼?”
然而有反應快的已經察覺了不對。
韓員外更是把手裡的茶盞放到一旁,急聲問道:“誰說的每日發糧給銀?”
“榜上寫得清清楚楚。”那人似乎以為不被人所信,又急又氣,又道,“我原僱了百餘人,誰曉得車馬糧谷忽然被扣,只好叫人原地待命,都是待命了,那些賣力的也不用出力,自然不用算銀。”
“本來好好的,只有漕幫的人意見頗大,不肯隨時聽差,其餘人鬧騰了一陣,最後也都老實了,結果到得晚上,一個兩個都來找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