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李訓聞言轉頭,仍未開口,只拿眼尾掃過身旁之人。
那衛承彥被看得一個激靈,再不敢胡亂說話,連忙拿著炊餅站得起來,訕訕笑道:“我去看看那些馬吃得怎麼樣了……”
口中說著,連步子也不敢大邁,束手束腳往另一邊去。
他叼著炊餅騰出手來,摸摸這馬屁股,拍拍那馬腦袋,一番打擾不停,也不管人家餓得厲害,搶草搶葉子都不及,恨不得個個撅蹄子踹他幾腳。
而衛承彥走後,李訓過了片刻,才指了指面前乾糧道:“且先應付一頓,一會要跑得快些,最好在日落前到田家河,那一處有間驛站,其中廚子不錯,能做幾個菜肉吃。”
趙明枝早從方才莫名情緒中脫得出來,聽得說的是正事,立時點頭,伸手去掰那乾硬得掉渣的炊餅,一面慢慢嚼咽,一面想著沿途所見所聞。
她問題甚多,從前那急腳替答不上來什麼,此刻遇得面前兩位,衛承彥暫且不說,至少這李訓李二哥,對西北一地,應當是熟稔得很。
跑了已經大半日,他根本不用去翻看輿圖,似乎閉著眼也能找到路。
好幾回前方官道難以通行,他在前頭帶著,七繞八拐的,從大道岔入小徑,行不得多久便又重回道路,顯然走過不知多少回了。
熟悉道路,多半就意味著熟悉風土人情。
趙明枝猶豫片刻,忍不住問道:“二哥,我頭一回來鄧州,一路所見,實在不解——怎的沿途歇腳鋪子那樣少,人丁也不見幾個?”
南逃時暫且不說,畢竟跟的官員家眷、京城百姓都數以萬計,而蔡州至於鄧州路上,更是能見得流民遍地,朝南遷徙,可此處官道上竟是難得遇人。
偏偏剛入鄧州地界時還並非如此,路上雖算不得十分繁華,也有不少商隊行人,至於茶鋪酒肆,更是多見。
同一州屬,為何靠西的就如此荒涼?
她只覺得百思不得其解,問道:“按理京兆府同翔慶位於西面,這一二年間,光我曉得的就有不少鉅商大賈遷去避戰,聽聞生意都做得不錯,如此,應當越靠西,地方越繁華才是,怎麼而今來看,卻是相反?”
李訓將手中水囊放下,道:“此處已近京兆府,可按轄屬,卻歸均州、鄧州兩地,你既有認識的人遷去京兆,不知有無聽聞,彼處少有盜匪?”
趙明枝點頭。
那裴雍雖然在朝中名聲極差,可治事之才,便是提起一次就要罵他一回的呂賢章都不願攻訐。
實在是很難挑出毛病。
曹莽還在時,就把鳳翔扔給那便宜義子去管,據聞他甫一接手,旁的不理,先抓流匪盜賊,一時治內風氣為之一肅。
百姓雖不至於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卻也哪怕處於鄉野之地,都不怕夜行。
而等曹莽死後,京兆也復歸裴雍,自此兩地同一,井井有條,莫說匪患,連偷盜都少了。
李訓又問道:“那你可知,山間盜匪哪裡去了?”
趙明枝有些詫異:“不是據說全數剿了嗎?”
李訓並不直接回答,而是反問:“盜匪哪裡來的?”
趙明枝頓時明悟,道:“或有一二天生做賊,但多數怕是衣食無繼,無法可想,不得已才落草為寇……”
她猶豫幾息,試探問道:“既如此,便當只誅殺幾名首惡,其餘仍舊放歸?”
只稍停一會,不免又生不解:“從前西北盜匪極多,又有山林,一旦聽得風聲,四散逃開,那首惡卻不好抓。”
李訓道:“只京兆、鳳翔兩地抓,其餘地方又不抓。”
這話如此明示,叫趙明枝聽來只覺得離譜:“難道此處這樣荒涼,竟是盜匪所致?”
李訓道:“也不全是如此,不過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