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臺階、梯子,俱已搭好,上下皆是便宜。
可那二哥並不直接答應,也不拒絕,而是問道:“你去京兆府,要投哪一門親戚?”
趙明枝一時遲疑,不知為何,總覺得今次不能隨意敷衍。
然而她在京兆府中哪裡真有什麼親戚,心中忙把所知官員全數想了一遍。
知道這兄弟二人在軍中待過,又不敢扯武官,甚至為了穩妥,州中官員也不敢提及,好險勉強選出一人,趙明枝面不改色,張口便道:“是我一位姑父,姓廖,在高陵縣中做主簿的。”
那二哥聽得這般回話,沉默片刻,道:“我恰好要去京兆府,只中途有事,要先轉一趟均州,雖是順路,也得耽擱些許功夫,短則一二日,長則三兩日,你若介意……”
按著急腳替原本行程,本也要從均州轉京兆府的,其實並不耽擱,至於中途辦事,如果搭不上他這一回,空耗的又豈止三兩日?
趙明枝聞言忙道:“不介意,一應聽二哥吩咐。”
二哥無奈看她一眼,道:“你且聽我說完。”
趙明枝連忙閉嘴,仰頭看他。
二哥道:“眼下道路不通,去京兆府本就要繞均州,我先捎你這一段,並不耽擱,但到了均州便不同此刻,州城繁華,你若著急,可另尋個鏢局送你去京兆府……”
考慮得這般周全,趙明枝只有連連點頭,正要道謝,卻聽那二哥又道:“我手下兄弟要往南邊去,只我同承彥兩個西行——伱這兩位同伴傷勢不輕,怕是要中途先做休養,單你一個女子同行……”
趙明枝怕他顧慮,立刻道:“我家是生意人,這等亂世,還講究什麼男女之別?命最要緊!”
又道:“二哥放心,我身強體壯,不怕趕路,也能吃苦,定不會拖你二人後腿。”
那二哥一點頭,復又道:“只我兄弟兩個,也不必談什麼銀錢了,便當今日結你這個善緣罷。”
見他總算首肯,趙明枝長長吁出一口氣,至於回報之事,自有將來,此刻也不囉嗦,面上登時露出個笑來,連連道謝不迭。
那李二哥又道:“我姓李,單名一個訓字,你直呼我名字即可。”
兩邊又說了幾句,見趙明枝問及先前替己方三人斷後的那幾個禁軍護衛,李訓回道:“路上倒是見得幾人同狄兵糾纏,已被救下,只是不清楚傷勢,稍後一問便知。”
見此處談妥,那衛承彥登時大喜,一顆心已是飛回府中,恨不得此刻就把那庫房翻個底朝天,找出適合自己寶騎的轡頭同馬鞍,又惦記著趕緊去打條新鞭子,不能叫新馬聞得味道,以為自己心中還惦記舊馬。
他急得不行,催促道:“既如此,收拾收拾,這便走了!”
口中說著,已是主動上前,仗著自己力氣大,也不用旁人幫忙,自家就將散落四處的幾口箱子挪到一處,又卸了兩塊木板去抬急腳替同玉霜。
趙明枝正要去搭手,卻被李訓攔住,指著那左邊肩膀道:“你這處傷勢不輕,雖未裂骨,其實最好要靜養,不要亂動。”
她只好原地站著,等人將馬收攏牽來,待到打點妥當,三人數十騎,往來路而去。
逃命時還是傍晚,此時僥倖得生,早已夜色降臨,冷風嗖嗖,刮到臉上,如同小刀割肉。
衛承彥不耐煩慢慢拉那幾只箱子,又因赤著雙臂,被風吹得胳膊冷,自打馬跑到前頭,美其名曰探路,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趙明枝騎在馬上,給那冷風一激,其餘地方還罷,左邊肩膀露在外頭,卻是凍得幾近僵硬。
只她才發了話,自吹身強體壯能吃苦,再如何也要強忍著不肯吱聲。
就此行了一段,轉過前頭一道大彎,本以為希望就在眼前,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