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此時,越要鎮定。
所謂疑人不用,且不說眼下就算自己站出去也不過自說自話,不比此刻做事人更有能耐,另再說這般越俎代庖,不僅會亂了衙門本來安排,也會牽制自己精力。
能做的自然要做,不該做的,還是不要伸手才是。
想到此處,她不再遲疑,立時著人召了兩名農官入宮。
這二人早已聽說朝廷要廣徵百姓認耕田地,此事還有當今公主親身參與,多少猜到今日入宮是為為何,本還想著如何好生展示自家能耐,也做好了去代為盯著公主名下耕田的準備,卻不想一進殿門,行禮之後,卻是被人送了兩張畫紙在面前。
趙明枝使人給他們看了座,道:“不知兩位官人可曾見過這畫中糧種?”
兩人拿著那紙看了半日,又互相商議片刻,方由一人上前道:“回稟殿下,這紙上稻種形狀細長,斷面橢圓偏扁,又說顏色半透且白,倒像是南邊的秈米。”
趙明枝引身向前,重複了一遍,道:“秈米?”
她稍一停頓,復又問道:“我聽人說米分粳、秈兩種,粳米生時質硬而韌,短且寬,秈米米質脆且易碎,多生南方,不知是也不是?”
雖只是簡單幾句,卻將兩種米類做了分別,聽那口吻熟稔得很,不像閨中不事莊稼之事的少女。
那兩名農官詫異地對視一眼,復才應聲點頭應諾。
趙明枝便問道:“若我想要尋到這圖中稻種,不知能到哪裡去找?”
其中一人向前道:“卻不知殿下為何要找這稻種?京裡多半不太好找,還要往南邊去。”
“好叫殿下知曉,秈米是為下米,與粳米多有不同,粳米煮熟之後表面似有油,米粒豐肥,口感或香軟、或香糯。”另一人連忙補道,“秈米卻是得米或紅或白,煮而食之少有米香,無論添多少水進去,又怎麼去煮,那米吃起來都是糟幹口,味道極劣,十分為人不喜,罕有農人願意去種,一來難以得價,二來也無人願吃願收……”
趙明枝點頭道:“我也有所耳聞,都說秈米質地甚劣,但既有劣處,還能廣為人知,定也有自身好處,據聞秈米或有能抗水的,能扛熱旱的,能晚種而早熟的,一旦遇得某地洪澇或是大旱,緩和過來,急種相應谷種,倒能搶些糧食回來,不至於顆粒無收。”
她以手去指那圖紙道:“此稻喚作‘金城稻’,乃是我在蔡州時偶遇的南上閩地商人所提,不知哪年朝中自南面得來,當時謂之‘占城稻’,後與當地稻種相合得出新品,雖味道不佳,勝在十分耐旱,當地水田不多,得了這稻種之後,不少從前不能耕種的田地都做用……”
說完,又看著座上二人道:“今日請兩位前來,一是想知道其中就裡,以這金城稻性狀京中可否來做栽種,二是如若不能,可否在閩地、蘇杭推而廣之,若有難耕難種粳米的田地,就使人另栽這秈米。”
“我看欽天監送來的奏疏,只說今年恐怕有旱,要是能有這耐旱秈米耕種,再如何口味不好——莫說遇得災年,就是眼下,比之樹皮、觀音土又怎樣?也不至於叫人捱餓。”
那兩名農官互相看著對方,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半晌才有一人道:“殿下,農事乃是國之根本,這般新種從前少有栽種過,若是突然推種卻又不能得收,恐怕不甚妥當。”
趙明枝道:“是以特請兩位商議此事。”
她說到這裡,原本溫和的語氣漸漸變得嚴肅起來,壓重音調道:“除卻這金城稻,另還有一種喚作黃穋稻的,聽聞是種極能吃水稻種,不知是不是方才你二人所言‘秈米’種類,若有可能,也可多收糧種,有備無患。”
“此為後續,勞煩兩位先在京中打聽那有無那‘金城稻’並‘黃穋稻’兩樣存貯即可。”
事實上,大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