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分開匣裝的稻種,彷彿在對他發著嘲諷,叫呂賢章連話也說不出來。
趙明枝倒是並未多想,見他拿著稻種在手中端詳,復又道:“農耕天下之重,按今時情形,秋收時不知什麼結果,當還要將此物走急腳替送往蔡州先行分辨,以免誤了農時——卻不曉得參政以為如何?”
呂賢章手中捏緊稻種,勉強道:“是臣一時胡亂忖度,反生誤解……”
趙明枝搖頭道:“勸諭督行本是參政分內之事,我也當要自約自束,不應急於一時著人著人將轉遞之物先行送來,此事怪我,且先記下,將來再請有司責罰才是。”
說完,還特地召來黃門,叫其以紙筆記下。
呂賢章抓著木匣,只覺心中漸漸發苦,忙又力勸幾句,見趙明枝全無轉圜意思,那苦味更是在喉嚨裡翻來覆去,叫舌根都跟著泛苦了。
他本意是要督促裴雍,全無苛責殿下之意,誰想竟生出反效,也不敢再提此事,忙將手中木匣放下,說起正事來。
呂賢章條理分明,敘述也稱得上詳略得當,不多時便把四處彙集來的緊急奏報梳理了一遍,但其中絕大多數都不能由京城出任何決策,仍要轉遞蔡州。
趙明枝坐正傾聽,全不置喙,只遇得不解之事時會做些發問——而這一回北面送來的戰情中,不只宗格一人,已然再有更多矛盾之處,待要去做分辨。
呂賢章有些能答,有些不能答,本還想將不能答的權且記下,預備留待後查,只是趙明枝所問的東西越多,他神色就越侷促,最後不得不道:“臣……力有不逮,當要先使人探查,才好曉得如何應對。”
“我也曉得京都府衙上下多有難處,更知參政不易。”趙明枝語氣雖然平和如常,聲音卻比平常低上幾分,聽起來更顯嚴肅,“京城畢竟位處前方,蔡州路遠,更兼訊息難通,若能由我處先做辨認,必定事半功倍,否則一來一回,再做傳信……”
呂賢章又如何不知道其中要緊。
訊息傳回蔡州之後,十有八九還要發信過來再令探查,屆時反覆折騰,莫說擇定戰略,前線都不知變成什麼樣了,自然不能如此。
他羞慚於自身無能,雖不甘心,也只得道:“裴雍專於戰事,又身居陣前,正好遣兵查探。”話至於此,忽的想起袖中奏章來。
“微臣來得匆忙,東面送來回折還未閱看。”
呂賢章一面說,一面將袖中摺子取出,正要呈遞,因見趙明枝擺手推拒,示意自己先看,便也不再推辭,低頭翻看起來。
奏章方才粗粗拿著,好似挺厚,此刻仔細去看,才發覺原來是兩本摺子,分敘兩樁事情,一為例行回報前線情況,其二則是回覆前次問詢宗格之事,寫得甚是簡單。
呂賢章只花了片刻功夫就掃完了,臉色更為勉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