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枝取了火摺子,剛把隨身蠟燭點燃,就聽不遠處一聲巨響,雖隔著門牆,那聲勢依舊嚇人。
少時,又聞得一陣跌撞奔跑聲,另有慘叫求饒聲不絕於耳。
她聽那聲音方向,曉得多半是衛承彥弄出來的,連忙舉燭下床,先把房中油燈點了,一低頭,就見地上躺了兩個。
其中一人正捂著肚子翻滾,另一人則是四肢伏地,被一張交椅的四條腿從頭頸到腰倒扣住,起身不能。
而李訓一條腿踩在那椅子上,抽了那人身上腰帶,將其雙手一左一右綁死在交椅腿上,復才轉頭同趙明枝道:“你來此處坐著。”
趙明枝不敢怠慢,連忙擎燈走了過去,坐下之後,再定睛照看交椅下伏地人臉面,竟不是今日那小二,也不是去牽馬那人,而是張生面孔。
而此人奮力掙扎,拼命扭頭,見得趙明枝正打量自己,怒目回瞪,罵道:“哪裡來的撮鳥,還不老實把我們幾個給放了,曉不曉得爺是誰?!”
口中說著,已是用力上拱,欲要把趙明枝掀翻。
半夜來行兇,被抓了竟還這樣嘴臭,那口氣更是硬得很。
趙明枝見他眉眼凶煞,手腳掙扎時力氣甚大,竟是要把椅子給撬散架似的,心中不安,忙一腳壓著交椅,雙手搬過擺在一旁水盆,往他臉上使力砸去。
那人本還要罵,一時冰水自頭流進脖頸,冷得上下牙齒直打架,又被砸得一陣頭暈,再說不出話來。
而當此之時,卻聽門口處一陣衝撞,“砰”的一下,那門被踹開,一人大步踏得進來——果然是衛承彥。
他滿臉不耐,左右兩臂各夾一人,進得門,才把雙腋鬆開,叫那兩人滾得下地。
其中一人早無動靜,另一人猶在掙扎,卻被他一腳重重踩在背上,發出一聲嗷叫。
衛承彥充耳不聞,轉頭同李訓道:“二哥,方才我已是問了,這客棧裡頭除卻我們,一個客人也無!”
又道:“外頭還有兩個嘍囉,被我綁了,話也說不囫圇,我聽得煩,送他們去睡了。”
又指著足下踩著的人道:“此人倒是有張嘴,問他便是,若是答不好,我手頭旁的沒有,刀卻挺快,把那舌頭割了便是!”
他一番話說出,割舌綁人,如同喝水吃飯一般容易,把地上正滾著那人嚇得煞白,色厲內荏叫道:“你莫要囂張,叫俺們景山寨的兄弟曉得了,小心把你們皮肉都撕剝下來碾碎了吃!”
又喝道:“若是此刻將我們放了,便只當做無此事,叫你們留條性命!”
然而衛承彥足下那人渾身抖動如篩糠,卻是連連道:“好漢饒命,小的乃是被那賊寨拿家小性命脅迫,實在不是本心!”
又主動供認道:“這客棧主人早被他們殺了,一應小二,凡屬不肯從命的,也被殺了,今日是看中你們所騎馬匹,想要夜間殺人越貨,特還在端與你們酒水中下了迷藥,卻不想遇上這樣百毒不侵好漢!”
再討好道:“小的也是逼不得已,那幾人手上都有人命,唯獨小的當真清清白白,不曾傷得行人半個!便請放我一條賤命罷!”
這話一出,地上還有嘴的都罵將起來。
一人喝道:“雜碎!伱這廝糊弄誰啊!哪回不是你去掐點子,尋那富貴的,說殺我們就殺,說劫我們就劫,眼下你倒清清白白了!”
又有人怒道:“你這般話明日我便學與老大聽,看他不撕爛你那張嘴!”
地上那人卻冷聲道:“我從前沒得選,才被你們逼著作惡,而今有好漢來救,怎還能助紂為虐!”
他本是伏在地上,此時藉著屋內燈光去看,先掃過趙明枝,最後卻徑直朝著李訓爬轉過頭,遠遠隔著跪坐起來,道:“好叫好漢知曉,我原不是鄧州人,因北邊遭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