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華卻還是半低頭抿緊衣襟,小心翼翼的跑步姿勢跟剛剛一模一樣,像個害羞的小姑娘。
蔣華跑到近前,寧奕抬起胳膊把她摟在了腋下,轉身間又朝露娜和馬玉揮揮手:“走了。”
看著兩人轉身走向水泥路的背影,馬玉咬緊嘴唇眯起眼睛,臉上浮現出無限嚮往:
“露娜,有時候我特別羨慕你們,我不到二十就被老紀帶在身邊,跟著他在江湖上打打殺殺,從來不知道談戀愛是啥滋味,
之前每次路過大學門口看見人家小情侶這樣,就羨慕的不行……”
“走吧。”露娜輕笑著拉起馬玉轉身:“他有事情要做,等他回來我們喝酒,
但我感覺我們不應該像國王和那個人一樣互相噴酒,那樣太浪費,也不好受……”
蔣華個頭嬌小,頭頂勉強達到寧奕腋窩,被胳膊夾著,她頭頂的帽子總是往前竄。
“哎呀,這帽子……”又一次停住腳步等蔣華氣惱的整理解放帽,
一輛卡車從眼前開過,在與公交車縫隙裡,寧奕看見了對面的一個身影。
那是個髮色斑駁,身姿挺拔的老人,她正伸著脖子,一邊聽音,一邊慢慢往水泥路方向挪去,
寒風撥弄著她的頭髮,泛著紅光的臉上充滿了嚮往和懷念。
“她幹什麼去?”蔣華整理好帽子,抬頭問寧奕。
“她要看自己正在復甦的青春……”
,!
“哦。”蔣華沒太明白。
車流的另一面又出現了呂老的身影。
他拎著帽子,夾著大衣小跑著趕上黃工的步伐,在後面輕輕為妻子披上軍大衣,再戴好帽子,兩人相視一笑,
牽起了彼此的手,在遠處還未完全平息的呼號聲中踏上了水泥路面。
“哐!”
又一聲巨響,呂老卻早在後面為黃工捂住了耳朵。
出行車輛在水泥路旁集結完畢,雙臂搭在蔣華身前,寧奕看著水泥路上的緊緊相擁在一起的兩位老人,竟猜不到對方是個什麼心思。
曾經為了應對戰爭的坦克現在用來示威和恐嚇,親手復活它的人會難過嗎?
又等了一會,呼和聲停止,
坦克返程的轟鳴由遠及近,
相擁的二人也從水泥路上牽著手走了下來。
彼此在樓前空地相遇,寧奕沒從二人眼中看到任何糾結,
他們眼睛裡除了激動和欣慰,只有懷念被滿足的暢快。
盯著神色複雜的寧奕看了幾秒,黃工走上前來問道:“孩子,你在難過嗎?”
不知該怎麼回答,寧奕支吾道:“我,可能有點吧,畢竟……”
“沒必要難過。”將風吹起的頭髮掖在耳後,黃工那雙閃著精光的眼睛裡淚水未乾,
聲音卻極其洪亮,鏗鏘的語句裡,寧奕彷彿看見了昔日兵工廠裡的備戰場景:
“孩子,我理解你,俯視弱者最容易讓人心生憐憫!
可任何涉及生死存亡的抗爭都應該不擇手段,不留餘地!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秦醫生說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天暖開化之後是個什麼樣子誰都說不準,反撲的變異生物不會探究人心裡想法,
要活下去,就要堅定信念,
我們沒有時間處境觸景生情,鬥爭一刻不停,立場就一刻都不能動搖,
擋在我們目標面前的一切阻礙,都是敵人!”
“敵人……”皺著眉點了點頭,可寧奕好像還是沒有完全吸收黃工的意思,
如果戰區擋在面前呢?那個讓他琢磨不透的妻子,會不會有一天也出來反對他?
他們……能被稱做敵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