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句話,便讓湛遼筆直的脊背微微一顫。
“……真的?”似是連自己都有些意識不到一般,少年眼底的風霜有了一絲融化的痕跡。
“自然。”
白念安走向草屋之外,又徑直走進廟宇之內。
微微側身,只見那淡漠單薄的身影便遠遠的墜在了廟外,似是抽搐著。
白念安收回視線,腦海中瞬間浮現了招魂術式,手中結印的同時,口中唸唸有詞。
一束如螢火蟲一般的光影凝聚而成,瞬間飛入最前方的靈位之中。
螢火在夜風的吹拂之下,時亮時暗,下一瞬,空氣中便凝結出一個虛幻的人影。
人影一出現,視線落在廟宇之外某個模糊的銀白之上,又與少女相對,如生前一般鞠躬行禮,“殿下。”
“免禮。”
白念安拂手,身體似是下意識般,微微點頭,算作回禮。
少女正想將湛遼叫進來,卻聽須元青的靈魂之影道:“那孩子,給您添麻煩了。”
白念安搖搖頭,“你辛苦了。”
“不,殿下比我辛苦的多,若不是殿下的錦囊妙計,深淵種族歹毒,不僅我回不來,怕是數萬的將士都要隨我一起葬身深淵之海。”
“我……沒想到,你沒能回來。”
少女下意識的開口。
話音剛落的瞬間,她心底一跳,眼眸微微一深。她的意識似乎在瞬間又被什麼東西控制了一般。
“我知道殿下給我留了退路,是我不願意選那條路罷了,只死我一個,活成千上百個,我覺得很值。”
須元青苦澀道:“但是遼兒不知道這件事,所以可能對您不太尊敬……我會告訴他的……”
他的靈魂之影漂浮在少女身前,魂體淺淡,似是頃刻便有消散的風險。
白念安點點頭,又施了‘穩神決’,才穩定住了須元青虛浮的魂魄。她收回手,視線落在自己的指尖上。施展法訣的這種流暢感,是她從未體驗過的經歷。
就好像這具身體本身,也會這一招半式一般。
“殿下。”
白念安被喚回了紛飛的思緒,她半斂的眸子落在虛影之上。
“能否拜託您最後一件事……”
說出這句話的瞬間,靈魂虛影中的須元青似乎瞬間蒼老了一般,這時,他似乎並非一位久經沙場的戰士,而是為子女操心的懇切老父。
“你說。”白念安頷首。
“湛遼早年喪母,少年喪父……師傅,也算父親……他……”
白念安薄唇輕啟,似乎猜測到了須元青的下落,“你想讓我照看他?”
須元青苦澀的點點頭,在他看來,聖女殿下是何等手眼通天的人物,生而知之,文武雙全,若非年齡太小,親自領兵作戰也並非不可。
自從曾經由於他經久未歸,而導致湛遼的母親早逝,自己又被奸人所害。多年以來,須元青始終耿耿於懷,也未曾再收其他弟子,將湛遼既看作關門大弟子,又看作親生兒子一樣的照顧。
眼看能夠融化少年內心的冰封,他又意外身隕。
有了聖女殿下對神族的支援,作為一個戰死沙場的將軍,須元清也算是死得其所,死而無憾,但他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湛遼。
他擔心自己離開之後,這孩子又變成了一個冰封自己的刺蝟。以淡漠隔離別人,也讓孤獨無限擴大,最終刺傷自己。
湛遼作為聖女殿下的神衛,是離他最近的人,也是整個神族之中,最有權力,最有能力保護他的人,因此須元青才在將死之際,厚著臉請求她。
須元青見殿下久久沒有回答,自知計劃落了空,心裡一嘆。
視線又落回少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