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斗篷掩蓋著男人冷酷的面容，從大樓的陰影中微微探出身形一半明，一半暗。
“顧無咎。”她眸底映出一張熟悉的臉。
男人沒有回答。
“算了，如果你不想說就不說。”少女似乎並沒有那麼想要知道他的答案。
顧無咎無言雙手抱胸，身體緊繃，似是在警惕著外界的情況。
過了許久，才語氣清淡的開口，毫無感情的模樣，“跟你一樣，想這麼做就這麼做了而已。”
“原來是這樣。”聽到答案的少女微微一怔，眸底浮現出一抹笑意，“這很好。”
這很好——
做自己想做的事，本身就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天色漸亮，少女的視線掃過蒼穹。任務時間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鐘。
“你該走了。”少女的聲音並不低沉，反而帶著一絲清麗，劃過黎明前夕暗淡的夜色。
顧無咎沉默，將槍抱在懷裡，久久沒有出聲。
“他們是衝著我來的。”他聽到少女這樣說。
抬眼看去，少女先前受傷的手臂與肩膀仍然有些僵硬，修長潔白的手指握住劍柄，執指尖帶著輕微的顫意。
他們是衝著我來的，你不應該被捲進來——顧無咎讀出了少女的下一句話。
少女的神情平靜，語氣輕緩，這是既不迷惘，也不恐懼的人才能發出的聲音。
眼前的清麗少女，似乎並不畏懼將要到來的，勢必要將她斬殺的敵人。又似乎，並不在意自己是否能夠活下來。
她是一個對生沒有執念，對死亦沒有畏懼的人。
——顧無咎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人，同他一樣的人。
在靜謐的空氣中，顧無咎的視線對上了少女瑰麗的眸子。
他的心臟似乎被人細密針線纏繞住一般，不痛，但悶悶的。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讓其分外不安的感覺。似乎自己的生命在無聲之中，被交到了別人的手上一般。如果再不逃的話，自己的生命似乎就會被蠶食殆盡。
可，明明是他自己回來的——是他自己回來找她的。在他在意識到她故意將兩隻b級影族引到郊外之後。
她，真的想以一己之力承擔下一切嗎？她，真以為自己是英雄嗎？可以保護所有人？
而他，也在無形之中被她保護了嗎？
可是為什麼，一想到少女會死亡，他就覺得難過。面對少女，內心深處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情緒在逐漸放大，他不想成為那個莫名其妙被丟在一邊的人。更何況，嚴格說起來她還是他的救命恩人——她救了他兩次。
就當作，償還恩情吧。顧無咎終於說服了自己。
“任務沒有說一定要殺死兩隻b級影族吧？”他看向白念安。
白念安搖搖頭，似乎明白了他想說的什麼。
“也可以殺死c級和d級影族，但既然影族精心佈局，那隻c級影族是不會那麼容易被找出來的，而且我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去找。”
“嚴格來說，是我沒有時間。”白念安笑了笑。
影族絕不會給她騰出手的時間。
顧無咎默了默，道：“如果我幫你拖住拿扇子的影族，你能殺死另一隻嗎？”
白念安眼底流光浮轉，有些意外。她以為他會去找那隻躲藏起來的c級影族。
少女沉吟片刻，抬眸看向他，“能。”
“好。”
白念安看著顧無咎向外走的背影，頓了頓，道：“他非常強，你不要逞強。”
“必要的時候，你可以離開。”少女說。
顧無咎沒有回答，長腿一邁，走出了殘破大樓，幾個翻飛之後，頓時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