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事隔多日,但無論走到天都何處,都常能聽到“歸離劍”的字眼。此時歸鴻樓中正有樂女曼聲彈唱關於此事的唱曲,瑤琴輕鼓,隔著珠簾玉戶不時傳入裡面略為安靜的一間雅室。
鞏思呈凝神聽了會兒,喟然一嘆,對面前的人道:“歸離劍出,四海鹹服。莫先生技高一籌,在下佩服。”
莫不平眉梢微動,呵呵笑道:“天讚我朝,聖主應命而生,歸離劍失而復得,實為幸事。”
鞏思呈明知歸離劍之事另有蹊蹺,卻也清楚莫不平不可能露出半點兒口風,只得隨他笑笑,說道:“莫先生神機妙算,常常救人於危難,今天我請先生來,正是有事相求。”
莫不平道:“請講。”
鞏思呈道:“想必先生早已知道,犬子不爭氣,惹下大禍,還望先生救他一命。”
十日之前,原穎川轉運使鞏可被押至帝都,如今正關在大理寺刑牢。定州之事雖尚未定案,但任誰都知道,鞏可此番已難逃一死。
莫不平端起面前的天青玉瓷盞,卻不急著飲茶,“此事你應該去求湛王殿下,何故找到我這裡?”
鞏思呈頹然搖頭:“莫先生是明白人,定州出了這樣的亂子,我還有何顏面再去求湛王?他沒怪罪於我,已是看在多年賓主的份上,給足了我情面。眼下唯有先生能救小兒,將伯之助,義不敢忘,請先生務必成全!”
莫不平道:“定州之事交由三司會審,證據確鑿,老夫也無能為力。”
鞏思呈不想他這樣直截了當地拒絕,臉上立時一白:“莫先生……”
莫不平倒並非絕然無情之人,只是這事的確無法相幫:“你應該很清楚,究竟是誰想要令郎的性命,又是為了何事。實不相瞞,一個時辰前,御史臺又有奏本彈劾府上二公子國喪之中宴酒行樂,這道奏本已明發廷議,很快便見結果,你還是有個準備吧。”
鞏思呈臉上已是蒼白如死:“百丈原之事全是我一人過錯,各為其主,娘娘若因此要取我性命,我無話可說。煩請先生代為轉告,我願以此身告慰澈王在天之靈,請娘娘高抬貴手,放過小犬。”
“娘娘並不想要你的性命。”莫不平嘆道,“痛失至親是何等滋味,想必你現在也已明白一二,我能說的也只有這些了。”他起身告辭,終究還是有些不忍,便再道:“其實有個人你不妨去試試,他若願幫你,令公子或許有救。”
鞏思呈忙問:“是誰?”
莫不平道:“漓王。”
伊歌城南以射日臺為中心的騎射場周廻二十餘里,佔地廣泛,最多可容納騎兵兩萬,步兵三萬,是平時天軍操練的主要場地。
聖武朝以來因戰事頻繁,天下尚武之風逐漸盛行,無論是仕族子弟還是平民百姓,大都騎馬射箭,修習武藝。久而久之,仕族之中除了遊園擊鞠、清談宴樂之外多以此為消遣遊戲,騎射場中處處不乏他們的身影。
夜天漓在封王之前便是天都大名鼎鼎的放浪人物,一等一的疏懶,一等一的紈絝,雖然現在接管了京畿司也絲毫不見收斂,照樣縱歡行樂,顯然沒有做個良臣賢王的打算。從那道委他以重任的詔令下後,京畿司中從來不見他的影子,非但如此,他還一聲令下將數千京畿衛大半趕出府營,任他們出入賭坊青樓也不過問。
滿朝皆知漓王聖恩隆寵,昊帝對他簡直就是縱容。他這般行事,惹得一群老臣憂心不已,頻頻上書規勸。可偏偏最近帝都中上報有司的案件逐日減少,城坊間治安良好井然有序,誰也挑不出什麼錯處,昊帝放任不理,漓王我行我素,十分逍遙。
天氣回暖,騎射場上就比往常多出幾分熱鬧,京畿衛計程車兵們近來最怕的便是隨漓王來校場,一見到漓王手中那杆銀槍,人人心中都發怵。
漓王的槍法現在是越來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