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跟邵為安這位急診大拿確認一下情況總好過牽腸掛肚的心裡難安。他抿著嘴唇沒聲兒地哼哼,也沒提那些獲悉不久說來話長的舊日糾纏,一帶而過地找了個馬上要訓練的藉口,規規矩矩地道了一聲“再見”就把電話結束通話,然後再有些脫力地跌坐在牆邊,思緒紛亂地看向天花板。
早些年剛入電競行當泡在網咖打城市賽苦熬輾轉的時候,邵桀不是沒聽過他們家那些親戚朋友在背後的指指點點,難聽好聽無外乎“書香門第養出了個小癟三”,只不過邵為安和吳瑾礙於自矜和教養,除了對他言行的苛責約束之外,鮮少當著邵桀的面言辭露骨地挖苦二三——但這點兒歷史遺留問題始終屬於朝夕之間難以解決的“老大難”,邵桀煩躁歸煩躁,瘋狂地把頭髮抓成雞窩,放空地待一會兒也就算暫且翻篇。
門口這堆骨頭架子正兀自惆悵的空當,熟睡了二十分鐘不到的周Eden小朋友就滿血復活地從床上彈起來。小恐龍八成是做了什麼美夢,不久前親身上演的擊潰壞蛋奔向幸福生活的騎士童話橋段在一覺睡醒之後再度把小不點兒的亢奮心情頂向了最高點,他呼噠噠地光著腳衝向門外,英勇無畏地把兔子耳朵系在脖子上充當披風,上下翻飛地把試圖撈他回去穿鞋的邵桀撞了個豬拱地,再被他有仇必報地按在地上掐了把臉蛋兒報復回來。
等到江禾提溜著一時疏忽險些釀成大錯的周懷豫趕到DRG俱樂部的時候,想象當中本該受驚害怕可憐巴巴的周南一正撅著屁股趴在俱樂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拽著三位職業電競選手激情四溢地玩兒著抽王八。
甚至為表公平公正,邵桀還特約邀請了基地外頭常年騙吃騙喝的大橘小白擔任主裁判,場外請駐了曾經搶佔過江警官獅子頭的流浪阿黃作為監督,撈了前臺辦公用的橡皮筋兒當作懲罰,無一倖免地在腦袋上紮了一圈兒小辮兒。
江禾撲哧一聲笑起來,抬手把周懷豫推到沙發邊。
“那個……小邵同學,添麻煩了,我們過來接Eden回家。”
周南一好不容易結識了新玩伴,極度憤慨地摟住了在暖風底下睡得迷迷瞪瞪的大橘,依依不捨地撲騰了半天。
邵桀好脾氣地哄他休息時間隨時過來玩兒,又揮了揮手,把夾在江禾胳膊底下的小恐龍送出基地大門,回到訓練室裡提起精神正準備攻堅千分高地,卻恰逢隊友運稀爛,排位排出了長長一片紅地毯,瘋狂連跪掉分掉段到隔壁抽空瞄上幾眼的姜赫宇和溫夕都齊刷刷地倒吸了好幾口涼氣,然後憂心忡忡地觀望著桀神突然扭曲嗝兒屁的精神狀態和手感,連哄帶騙地準備把人勸回房間,休息一宿再戰。
“……老霍不是說幫徐經理處理個追尾?怎麼還沒回?”
邵桀精神出走地說了會兒胡話,癱在椅子裡裝死了半天,捧著手機耷拉著眼皮忽然靈光一閃,撲騰著就坐直了身板——他餘光瞥見姜赫宇還在混時長的直播間,轉頭又看向正在跟掃雷鬥智鬥勇的李澤川,拽著凳子挪到正在峽谷裡給溫夕當掛件的程梓身邊:“明天約了幾點的訓練賽?”
“明天?明天休息,老霍不是說自由安排?反正跨年之前也約不上幾場正經的訓練賽,分析師也請假還沒回來。”
程梓眨了眨眼睛,扭頭看著邵桀蓄謀得逞似的行雲流水地關掉電腦晃起身,又撿起被他掛在椅背上靠得皺皺巴巴的大衣,瞄了一眼手機時間:“這麼晚……桀哥你要出去?”
“嗯,出去一趟,老霍回來幫我說一聲。就說——”邵桀一巴掌糊在專心致志拼操作的溫夕頭頂,對上小AD迷茫投來的視線,挑了下眉眼:“見朋友,給腦袋開個光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