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嬰兒-護士
案二嬰兒
二十三護士
約莫是因為昨天夜間的小幅度降溫,早霜冷霧混沌地籠著盛安清晨,北城冬季的寒氣初具規模地攻城略地,溼潤又刺激地挾裹著匆匆寥寥的行人。
“馮叔,早。還沒換班呢?”
江陌打了個哈欠,啞著嗓子喊了一聲,迷迷瞪瞪地踩著結霜的磚石路面溜過小區大院,墊著袖子拉開早出晚歸專用側門的老式門閂。門軸剛“吱呀”一響,緊挨著側門的保安室視窗就“噌”地探起一顆瞌睡半醒的腦袋。
“小江兒,上班?”
馮清祥“硌啦啦”地拉開塑鋼窗,頂著灌堂風抿了下一絲不苟的斑白鬢角,趁著招呼的空當眺了眼斜對過的公交站,“啊……今兒不著急。路上滑,開車慢點兒啊!”
江陌揮了下袖子,半夢半醒又輕車熟路地往車位上挪蹭著腳步,耷拉著腦袋醒神,沒輕沒重得快把眼珠子都揉出來——她清早只草率抹了兩把冷水,這會兒眼皮還垂黏著睜不開,總覺得有眼屎糊在上面。
與文化產業園僅一條馬路之隔的住宅小區其實是早二十年前市裡文工團的家屬大院。
小區配套設施改造良好,但常駐的年輕人不多,門口的車位半賣半送也還空置了一大半,物業的車位鎖壞了修修了換,現如今大多就只擺了個錐桶,偶爾有車臨時歇腳也沒人計較,停得久了保安室就象徵性地收個塊八毛,大多都抵了老幾位的煙錢。
好巧不巧,緊挨著江陌那輛鐵蛤蟆的空閒車位就在這一夜間陡然冒出來一個龐然大物,歪歪斜斜地趴在離鐵蛤蟆一樹之隔的跟前。江陌大步流星地踩著晨霜,人沒清醒,腳下一滑,“咚”的一聲就朝著那輛黑色大眾的後保險槓撞過去,膝蓋迎面骨上的鈍痛“噌”地湧上頭頂,脆生生地疼得她整個人猛一哆嗦,連瞌睡都快散得一乾二淨。
“嘶——”
江陌耷拉了一整個清早的眼睛霎時瞪得溜圓。她先下意識瞥了一眼大眾朗逸的外地車牌,搓著膝蓋比劃了一下後保險槓的高度,一瘸一拐地繞車半周,又眯起眼睛往貼了防窺膜的車窗裡瞄了半晌,一抬眉梢,轉頭朝著保安室吆喝了一嗓子:“馮叔!碰見這車主記得提個醒,胎壓好像不太夠,車上沒留聯絡方式。外地車要是跑高速不安全。”
馮清祥又“硌啦啦”地拉開塑鋼窗,笑眯眯地應聲揮了揮胳膊。江陌也就沒再駐足停留,略一頷首,揣著口袋裹緊外套,一溜小跑地繞到了公交站旁的路口。
路口早餐亭的移動鐵皮車門窗緊鎖,被一條鐵絞繩鬆垮地鎖在旁邊的電線杆子上,出餐口的焊接檯面覆著薄薄一層霜露,水汽溻透了新貼在上面的字條,原本規整的字型在紙面上蜿蜒出幾簇凌亂的淺色暈染,幾乎模糊掉手寫時筆鋒抖動隱約勾挑出的淺淡墨團。
“家中有事,出國處理,歸期未定,暫停營業,望見諒。
——王東媛”
江陌用力地眨了兩下眼睛,勉強甩開鍥而不捨地攀附在眼皮邊緣的睏倦,稍微探身看向小區保安亭,跟隱約張望著早餐亭動靜的馮叔模稜兩可地對視了幾秒,抿著嘴唇撤回視線。
她還上學那會兒偶然聽大院裡時常照顧早餐亭生意的老人說起過,早餐亭的老闆王東媛——按輩分來講江陌應該叫她王姨,她本是書香門第,只不過在她年紀尚幼時父輩被迫下鄉,家中條件一落千丈,後來唸書回城嫁給了市文工團裡的一位文員,得了分配住在家屬大院,夫妻和睦女兒優秀,幾年歲月過得著實令人稱羨。
可惜好景不長。丈夫因病早逝,王東媛傷心難愈,索性帶著女兒離開,直到退休之後,因著思念舊人無人陪伴,這才想著掙些零碎的用度貼補工作進修遠在國外的女兒,在現如今的文工團小區外支了這麼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