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先看向城牆,雖還相隔十餘丈,但不止地面,連同空氣似乎都隨著城外紛至沓來的石頭撞擊力道一齊顫動。
一旁馬匹本就不是上陣用的戰馬,這會更是連連甩動尾巴,抖動耳朵,那四隻蹄子更是放了又抬,一副躁動不安模樣。
“先上城門,隨後再來慰問諸君。”趙明枝出聲道。
這固子門她原也不是頭一回來,口中說著,不用對方帶路,已是自行尋了方向徑直登上城門。
那裨將不能去攔,急得不行,連忙跟上,又招呼左右人舉著盾牌、護具快步疾行,攔在趙明枝前方。
才踏入階梯,趙明枝便感覺到足下、身畔更為明顯的震顫,等到走得出去,還未邁上城牆,就見得前方場景。
——飛石,全是飛石,猶如瓢潑落雨一般。
那石頭大小不一,有的僅有拳頭大、海碗大,有的卻大得一人都無法環抱。
飛石急速而來,其勢之快,叫人不能反應。
趙明枝甫一見那鋪天蓋地架勢,根本來不及看清城牆上戰情,雙腿已然下意識定住,又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轉頭去看,才見遮蔽處藏著若干兵卒。
諸人一個都不敢冒頭——無數零碎飛石從城牆上方重重擊來,一落在地上,就發出“啪啪”、“嘭嘭”不同聲響,砸出一個個或淺或深的磚坑來。
先前狄兵雖然也用過投石車,可投石密度與此刻卻是全然小巫見大巫。
飛石之中,時而間夾有大石,一旦襲來,便會連碾帶砸,將原本擺放在城牆上的東西,無論大小、堅固與否,全數直接壓爛。
地面的勢頭很快就壘疊成極厚一層,使人不能立足。
如此攻勢,實在談不上防守,也無從防守。
飛石時刻不停,有本想要出去搬抬石頭,清掃出位置的,卻是才把腳踏出,又退了回來,也有明明已經躲得隱蔽,卻又被刁鑽飛石砸中的,發出一道道慘叫聲,偏偏無人接應,只能自家小心爬將回來。
莫說外頭,便是此處被厚厚牆體遮蔽,也已經被砸得有幾處頗有垮塌跡象。
即便早有準備,但真正直面如此局勢時,趙明枝還是花了好一會才平復住心緒。
她轉頭看向一旁裨將,遲疑幾息,卻又不閉了嘴——
如若真有應對之法,誰人又會仍由狄兵壓著打呢?
倒是那裨將見她神色,趁著攻勢暫時放緩,連忙上前道:“馮都尉就在對面,正等機會反擊抗敵,只是此時狄兵投石車太多,攻勢太猛,因怕折損兵械,我等只好老實耐著……”
趙明枝聞言隨著其人指點望去,果然對面數十丈開外,卻有一處房子似的四方庇護地,其中許多兵卒,人手撐鐵,擎起極厚盾牌。
“那是什麼?”
“回殿下,是八牛弩。”
正說話間,趁著外頭飛石密度稍疏,一群人從房子裡推出前方豎有極厚鐵製屏障的輪板來,三面又有兵卒舉盾遮護。
透過其中隱隱露出縫隙,趙明枝終於看到了氣候被護得極小心的一架巨弩。
那弩臂上架設三張弩弓,僅一張便近有丈寬,有粗壯的箭桿和鐵製的箭羽,前端裝有巨大的三稜刃鐵鏃,只一根就有拳頭粗,鏃刃鋒利森然,令人望之生畏。
她早聽說過八牛弩名字,更知此物比之床子弩射程更遠,力道更強,但從未見過實物,也未曾得見其威力,此時站在城牆之上,原以為能見得這傳說中的八牛弩大展神威,誰知一架輪板未曾完全從其中推出,忽見頂上一道黑影,竟是一塊足有尋常兩隻水缸大的巨石重重飛來。
那石頭連撞帶壓,聽得“嘭嘭”聲響連連,竟是前方那用於擋護的厚鐵被巨石直接壓彎壓垮,眼見就要碾到弓弩身上,被一旁幾名兵卒死命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