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米,眼睛也慢慢闔上,即便強行睜開,未有幾息,又自己有意識似的合了起來。
過不得多久,終於漸漸將頭低下,枕到手臂上,就這麼趴著睡了過去。
等到木香放好東西回來,就見一旁侍立的小丫頭欲要上前,又遲遲疑疑不敢下手模樣。
她上得前去,見趙明枝已然睡著,半邊臉露在外頭,雖有大片難看黑疣,面板枯黃帶褐,可單看那側睡容顏,五官實在精緻。
而桌面上平鋪著三四份輿圖,有京畿兩路,又有徐州左近,另還有秦州、番地的。
除卻輿圖,又有幾張才塗畫好的紙張,紙上全是謄畫,不少地名被硃砂圈出,又有被打了叉的,除此之外,另又有一頁紙,上頭寫滿人名,後頭又有籍貫。
諸多名字,木香一個不識。
但她跟著趙明枝數日,對方做事並不怎麼避諱,又有主家仔細交代,結合那姓氏、來歷,並許多說話行事,自然難免生出猜測。
她自守本分,也不去多想,忙同那小丫頭一起把趙明枝扶挪到了床榻上安頓好,自己便在一旁守著。
這一守就守到了天黑。
木香見趙明枝還沒有醒來的跡象,正好那小丫頭吃了飯回來,又說廚房尋她有事,便出得內院。
才轉向廚房,那廚娘早等著了,擺了三四個菜坐一桌,親給她盛飯送筷,又問道:“姑娘醒了沒有?可有說晚上想吃什麼?”
木香趕時間,也顧不上那許多,邊吃飯邊搖頭道:“藥效有些厲害,此時仍舊睡得沉,你只先備著,怕是還要過一陣才吃。”
廚娘忙點頭道:“這哪裡用得著交代。”
只是又道:“雖是吃了藥,可也不能餓著肚子空睡啊!不如還是把人勸起來吃點東西墊了再睡罷?”
木香便道:“你不懂,此時正要睡,等餓得厲害了自會醒來。”
廚娘又問:“先前我走開了,趙姑娘午間吃那飯菜時候,可有什麼說法?”
“什麼‘什麼說法’?”
“哪樣喜歡,哪樣不喜歡,口味鹹了還是淡了,或是做法合不合胃口,竟無一句麼?”
木香皺眉道:“我看姑娘有什麼就吃什麼,也不是挑剔的人,盛出來的都吃完了,也沒說不合口味。”
“那雞蛋羹呢?吃著順口麼?”
木香道:“也沒說什麼。”
又道:“你若想知道,自行去問不就好了?”
那廚娘卻是道:“我難道不想自家問?只那趙姑娘涵養得很,我看她竟還是個做客架勢,什麼要求也不提,什麼東西也不挑,問了也無甚不滿,這樣的反而難伺候。”
再頓足道:“造孽!也怪我一心想著露臉,那雞蛋羹……唉,早曉得裡頭不添那隻瑤柱幹,熱燙燙的時候吃著自然是提鮮,要是涼了,那海腥氣一返,把雞蛋香壓了不說,還反會引出蛋腥來。”
“也不曉得姑娘吃的時候是嚐到鮮味還是腥味!”
廚娘只怕這一回露臉不成,倒變成了沒臉,因急著將功補過,不住向木香打聽趙明枝飲食喜好,又問道:“聽說二當家的今明兩天可能回來,你曉不曉得他在不在府裡吃飯的?”
旁的不好答,這話木香倒是真知道,於是道:“回是要回來,至於吃不吃飯,你只按吃飯備著罷。”
她吃好之後,推了碗,又回後院去了。
剩得那廚娘聽說裴雍果真要回來,又看著廚房裡已然準備好的菜色,一一點數,越看越覺得不合適,忙叫了下頭人來看著火跟菜,交代道:“我到街尾老蔡屋裡買幾尾鯽魚回來熬湯,去去就回。”
說著匆忙出了府。
趙明枝自然不知道有個廚娘為了自己同裴雍飲食,正挖空心思,大半夜還跑出去買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