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著便服,剛進來就避讓一邊,對著後頭恭敬道:“實在全無準備,這裡都是國子學學生,上官們都在欽天監,下官這就差人去……”
詹茂臺心還提在半空,一時竟反應不過來,只曉得手裡捏著火摺子茫然抬頭去看。
只見幾名青壯字尾而入,俱著勁裝,邁步間矯健乾脆。
眾人一進來先四下環顧,旋即各自找了位置站開,全程只用眼神示意,連聲音都不發,行動間訓練有素。
而這群人之後又有幾名女子,長褙著褲,相貌或娟麗、或明豔,長得各有各的好,為首那一個眉毛鼻子比起尋常女子更為硬朗,瞧著頗有英氣,似乎察覺到此處目光,她眯眼望來,神情間很是警惕。
詹茂臺也知不甚禮貌,忙偏過頭。
只這一錯眼,他又瞥見後方一人,窄袖束腰,一身布衣,看身形是個妙齡少女。
這幾處院落本就是臨時借來,數年沒有修繕,前兩回狄兵攻入時又屢遭洗劫損毀,磚瓦、牆院俱是殘破不堪,平日裡只是學生們暫用,也無人去管顧太多。
今日炮聲轟隆隆的,全不同往常,或許是被炮火一震,牆皮更松,院門頂上正簌簌往下灰。
那少女進門時恰逢一片樹葉迎風而落,她本來微微低頭看路,不防被那樹葉擦著髮鬢滑落,儼然有些驚訝,當即睜圓雙目去看,又抬手去觸碰髮梢。
對方尚在低頭時,明明看不清面容,詹茂臺目光便沒來由地一直盯著她,總覺得此人動作、儀態與旁人全不相同,彷彿自有一種韻度在其中,引得人忍不住注目。
此刻她一抬頭,詹茂臺先看見一雙乾淨漂亮得無法形容的眼睛,好似是杏眸,又好似不是,既圓,還有眼尾似乎隱約上翹,又像沒有。
因她抬眸時正對院內正堂方向,叫他總以為那眼睛在看著自己,沁涼涼的,使他先一晃神,竟呆呆對視幾息,其實分明將那五官看得十分清楚,可不知為什麼,腦子裡竟是一片空白,只曉得當真姝豔無雙,可究竟哪裡好看,好看在哪裡,卻全沒有一點腦漿子去想了。
他不敢直視,又捨不得挪開視線,居然乾站原地不動。
不獨詹茂臺,門口處尚有不少學子,此刻全無一點人聲,只聞得幾道吸氣。
一群人僵立,方進來那一行當中卻有一人著急起來,輕手輕腳上前幾步,在幾排人臉中逡巡一遍,躲在一旁小聲叫道:“茂臺、成和,莫不是忙昏頭了,怎的還不曉得上去見禮?”
詹茂臺這才回過神來,只還是同醉酒未醒一樣,看了說話人的臉好一會,才喊了出來:“廖甫?”
魏廖甫忙指了指院門處,急急呶嘴示意道:“殿下今日親自過來探看,你們還不快去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