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間,不知多少當先狄兵從馬背上栽倒,更有人就算仍舊坐於馬背,胯下馬匹卻是很快調轉前蹄,或回身,或向左、向右,等露出後頭騎者,卻是已然仰倒、伏栽於馬背,只是為木羽箭貫穿,同那盾牌相連架在馬背之上,才能依舊保持原樣。
這一切發生得如此之快,後頭狄兵甚至來不及反應,等他們終於發出示警,聲音方才出腔,常有音調卡在喉嚨,有的是被無數箭矢飛射聲壓下,更有的卻是被前方景況嚇得叫也叫不出來——
眾人只顧憂心衝在陣前的同袍,哪裡來得及去想那些看似沒有射中木羽箭。
此時箭矢凌空再飛,激射向前,早把立在最前一重盾牌射穿射爛,而再後幾重才要換陣護在前方,又一道、兩道、三道神臂弓齊射而出。
幾輪攻擊明顯經過精心設計,發令人對狄軍防護習慣瞭如指掌,發箭頻率、方向、距離都恰好針對狄軍佈陣、變陣,數道攻擊之後,雖未能把所有盾牌打掉,卻也已經撬開幾處缺口,後頭尋常箭矢隨之襲來,如影隨形,力道先還稍弱,隨後變強——竟是對面與己方距離愈發推近。
隨著時間推移,狄兵盾牌防禦缺口越大,對面箭矢力道越強,又有神臂弓掩護,壓得狄人難以冒頭——儼然便是前半夜狄兵攻城時候以投石車飛石壓制晉軍翻版。
其時晉軍不能抵抗,此時狄兵也難做反抗,幾次竭力冒頭組織反制,想著拿命來換機會,俱被無數飛箭壓回,根本不能。
一面是有心算無心,一面是失了先機,又鏖戰一晚,不知自己元帥究竟什麼情況,又為何下令後撤,此時人人力竭心苦,尤其看到對面箭矢無窮無盡,猶有無數木羽箭,卻不曉得那神臂弓從何而來,為何如此之多,究竟來有多少援兵,怎的戰力這般駭人。
另又有大晉御輦親至,離得近的狄兵不同於城牆之上晉軍守兵,自是親眼得見其中小兒。
狄人不認識大晉天子,辨不出其人是真是假,但見得御輦一到,簾幕拉開,露出其中人物時,滿城晉軍、對面援兵就像打了雞血似的,其勢幾欲沖天。
一邊強,一邊由強轉弱,頃刻間,本來就已經有所變化的形勢更是徹底調轉。
城外戰場對峙,城頭上自是盡收眼底。
趙明枝聽得戰聲不斷,再看不清仍舊不住繼續向前去望那御輦,正要仔細辨認,右面站著的兵卒卻是連忙讓開道路,一人快步跑得進來,也顧不得如何行禮,跪地便道:“皇上御輦親至,又有援兵前來,將軍只覺此刻恐有戰機,叫下官來請公主示下。”
他還要再行彙報,趙明枝立即打斷道:“此前已經問過幾回,將軍依勢而定,全權主張,不必再來。”
此人得了這一句,半點也不遲疑,幾乎是飛也似的跑走了,不多時,便聽得下方傳來人員集結聲,又有馬蹄聲。
城頭這般景象,城外又是另一番模樣。
迎面無數利箭,狄兵只能苦撐,因始終未有號令,早有察覺出不對的兵卒往後疾退,欲要拉開距離再設法向前方射擊,便不能反抗,也能爭取些微喘息之隙,只才往後退未有多遠,卻聽背後一直死死關閉的城門此時突地開啟。
那聲音並不大,動靜也極短,才開不大空隙,便從中飛奔而出兩隊騎兵。
來人也無其餘動作,或有搬運神臂弓的,或有手持盾牌的,一旦出了城,其餘事情盡皆不論,當即擺出佇列來,令聲一響,便射出一片飛矢。
城門處來的攻擊無論強度、頻率,都比不上前方,也僅有幾架神臂弓,可狄兵後頭更是隻剩零星盾牌,少有防護,尤其距離更近,全在尋常箭矢射程之內,此時根本不便躲閃,更毋論反擊,已是被射翻一片。
如此,前有箭雨,後有飛矢,被隔絕在正中的狄兵頓受兩面夾擊,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