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想過應戰不說,還曾給狄人寫過降信,只是因為價碼沒有談攏,才遲遲未動。
如果不是錢惟伍,京城還未必會陷落得那樣早,中原也未必會亂得如此之快。
趙明枝想了想,直白問道:“那位錢都指揮使前次上折,是什麼時候的事?”
呂賢章記性極好,稍一回想,便道:“當是……”
他剛要回答,卻是忽然一愣。
錢惟伍最近的一次上折,居然已經是二十多天之前。
這樣長的時間間隔,叫他心中猛地一跳。
趙明枝從容道:“參政政務繁忙,怕是未必留心京城訊息,我早間聽得諸位官人提起,已是著人去翻查了——自過了寒露,錢惟伍那一處便反覆來信催要糧餉,次數之頻,近乎一日兩回,然而一過小雪,便再未有訊息送來,不獨如此,其人手下禁軍,亦是沒了聲息。”
換句話說,守在京城的那數千禁軍,已經在中書重重疊疊的奏章當中消失不見。
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次數實在太多,便是少有領兵過的呂賢章,也能察覺到其中的不妙。
他嚥了口口水,卻是不知當要說什麼才好,更不敢為錢惟伍說上半句話。
萬一當真降了呢?
趙明枝又道:“不獨京城,便是許州信件也逐日減少,前次軍部司已遣人密探,如若順利,想來這一二日便當有所回覆。”
只是從前沒有等到回覆,眾人已經南遷,正好同密探錯開。
道理已經這樣清楚,呂賢章自然不會強辯。
然而錢惟伍靠不住,那裴雍難道就靠得住了嗎?
不過他沒有再行質問,反而半低下頭,輕聲道:“殿下心憂徐州,微臣食君之祿,卻不能為君分憂,如何能安坐?既如此,臣請領詔前往京兆府……”
趙明枝搖頭道:“參政何必如此——此次若非陛下親往,便只有我自去才有一二可能。”
呂賢章一時無語,竟是胸前一悶,問道:“下官隨殿下……”
趙明枝道:“朝中勢力混亂,我同陛下並無根基,今次實在無人可信,假使我在京兆府當真成事,朝中臺閣不願聽從,還需參政斡旋一二——不知行也不行?”
呂賢章茫然而立,竟是推拖不得。
趙明枝又道:“今次南行,隨侍多為從前宮人,忠奸難以甄別,依舊例,危機之時,可著兩府進宮值夜——呂官人……”
呂賢章卻是不用她把話說完,已是澀然道:“請殿下放心,下官今夜起便入宮值夜,守衛陛下,只等殿下平安歸來之日才算功德圓滿,必定不叫禍起宮中。”
趙明枝於是站起身來,向他行了一禮。
呂賢章微微嘆氣,側身半步,卻是回了一個大禮,緩聲道:“只盼殿下此行事事順意……”
語氣艱澀,說到最後,已是低不可聞。
天色漸晚,趙明枝將面前的放置的小印、敕書一一貼身收好。
她起身離開內間,剛推開門,就見一人跪於門邊。
對方一身勁裝,頭髮也已經用頭巾包起,聽到動靜之後,飛快抬起頭來,卻是依舊一言不發,只將放在一旁的包袱挎在肩上,自行站起身來,一副只等趙明枝前行便要跟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