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木羽箭。
一路行來,她雖不能細數,但見到的屍首中狄人步兵就至少有千數之計,而身披甲冑的騎兵,也少說有個數百,屍首所向類同,死時也十分集中,幾乎全數倒在一處。
狄人不會幹坐等死,站定了任由他們射殺。
必定是以神臂弓列陣,遠遠齊射,才能如此。
趙明枝雖然不懂兵法兵事,但她南逃時見過禁軍神臂弓佇列陣禦敵,戰術、戰法、戰力,缺一不可,只要節奏稍亂,或是配合稍差,都容易被對面騎兵捉住時機,反攻過來。
能在她離開的一二時辰間,殲滅這樣數量狄兵,少說也要有數十乃至於上百神臂弓手配合默契,才能做到。
但想要訓練一支配合成熟的神臂弓隊,談何容易?
便是家底豐厚,又能從各地精挑細選的禁軍之中,也不過寥寥數百而已。
現如今,均州去往鄧州換防的尋常廂軍,竟是如此精銳,已經能錘鍊出神臂弓隊了嗎?
如若這般,為什麼所有人都同她說,除卻京兆、鳳翔西軍,其餘晉軍軍紀敗壞,人廢員弛,毫不堪用?
回想樞密院中幾位老臣陳言,並有其餘官員上書,另有旁的許多佐證,趙明枝總覺得他們並不是說謊。
並且路過鄧州時,也見過彼處廂軍,明明同今次護送輜重兵士一般,誇一句疲敝已是給足了體面。
兩地時常換防,怎能做到彼此之間這般格格不入,渾然不同的?
可此時自己親眼所見,屍首總不可能作偽罷?
她雖暫時找不到緣故,但已經將此事記下,決心等回了蔡州,定要著人查個清楚。
再說三人縱馬賓士良久,人疲馬倦,等到日上中天,正巧路過一處小小溪流,左右有些枯草樹木,便暫且停下歇息。
趙明枝雙腳頭一下踏實地面時,簡直都站立不穩,緩了片刻,本要原地趺坐,剛碰到地面,卻被李訓攔住。
他皺眉道:“跑了這半日,你腿腳血脈俱僵,莫要坐著,起來走一走。”
趙明枝實在無力走動,此刻被這樣一攔,恨不得原地躺倒給他看。
只礙於兩人畢竟才相識,又無半點關係,對面還是男子,半點不能賣乖撒嬌,甚至連難色都不敢稍有露出。
她一咬牙,努力爬將起來,然則一時難以支撐,竟又坐了回去。
而對面李訓卻是嘆一口氣,俄頃,終於將手中鞭子探到趙明枝觸手可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