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之後,又打另一條道路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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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邊進,一邊出,兩相沒有干擾,又各留一條空隙,雖是簡單,勝在十分奏效。
呂賢章一身朱紫官袍,如同持著通行之令,旁人見得他自然躲閃,巡兵確認身份之後,更是為之闢出一條道來,饒是如此,還是費了許久功夫,才終於走到佇列最前。只見火把與燈燭明暗之下,兩張長長條桌並排,至少十餘人守著,或登記,或問話,或謄抄。
諸人各司其職,穿著各異,俱是忙做一團,但他一眼望去,就見一人居於人群之中,坐在木桌之後,或許因為燭光昏黃,越發顯得其眉目如畫,柔美萬千,更叫他壓根無暇去看周遭其他——正是當今公主。
雖然近日時常得見,但乍然抬首,看到這樣一張臉,還是讓呂賢章呼吸一緊。
他本要上前,在這人群熙攘之中,竟是霎時呆立,好一會才又重新邁步,方始發現對方通身雖然素色,但也做大品盛妝,此時半做低頭認真書寫,和著桌面上燭光隱約,將那幾分貴氣柔和許多,引得左右上前應募人個個偷眼去看。
那木桌像是就近搬來,檯面粗糙,連漆都沒有塗全的模樣,上頭擺滿了新謄名錄,而趙明枝手持一冊,筆勢極快,偶有抬頭,與打她面前路過應募完畢的百姓相視,又做微笑頷首。
方才一路走來時,佇列之中時有交談聲、咳嗽聲,嗡嗡密密,嘈嘈雜雜,然則到了這兩張條凳面前,尤其當今公主左近,卻是猶如有一把隔空的罩子罩著,吸走所有喧譁,新來者不自覺就壓低聲音。一時只聽得當差人問話,應募者答話,再無半點多餘響動。
呂賢章站立幾息,正要尋個空隙去向趙明枝行禮回話,不想一人登記妥當,正往一旁離場,本已走過趙明枝所在位置,那腳步放慢,竟又掉轉頭來,就地跪下,往前膝行兩步,叫道:“貴人,貴人!俺有一樁事情相求!”
邊上護衛見得此處突然生事,正要上前,卻被趙明枝伸手攔住,先不問話,只拿。
那人身形瘦小,頭髮枯黃,看著不過十多歲,是個女子,此時被趙明枝看著,終於鼓起勇氣又道:“俺先前聽人說話,如若報了這名字,守城時候做了事、獻了力,將來人沒了,朝廷會使人造碑、做供奉,又請和尚法師做道場,不曉得是也不是?”
趙明枝將筆放下,道:“理應如此。”
她指向桌面上厚厚壘疊紙頁,又道:“不只今日,明日,從前名字也會再做謄抄,送往大相國寺,延慶觀,要是京城竟不能守,我先前早做交代,自有智安大和尚、道明真人為我等共做道場,更有副本作為藏貯,將來送去蔡州,請天子下令刻碑,一做超度,二做供奉,有江山一日,便有祭祀一日……”
說到此處,趙明枝將身體前傾,又把手伸出對那努力聽自己說話,卻又顯然有些緊張與茫然的少女做了個請起身動作。
一旁幾名宮人見狀,已是上前待要相扶。
那女子馬上回過神來,掙扎兩下脫開旁人手,仍舊跪地,還又叩首三下才起,急急道:“貴人,貴人,若俺一人出兩份力,做兩份事,能不能除卻自己,再多留一個名字的?”
趙明枝怔了怔,問道:“你要多留誰人姓名?”
對方面上神色更為著急,從右邊兜袋之中掏出一樣東西來,捧在掌心高高舉起,卻是張小小紙片。
趙明枝站起身來,也不用人轉遞,從桌後繞了出去,走到其人面前把那紙片接過,借了燭光去看。
紙片不知從什麼地方撕下,連小兒巴掌大也無,上頭墨跡濃淡不一,寫了一人姓氏、小名、出身、籍貫,另又有生辰八字,粗略一算,今年三十三歲。
“這是俺娘姓名,先前北面來賊……俺沒甚出息,也無錢財,不能給她豎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