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鄭!」
那騾子跑得挺快,不多時就近在眼前了。
蹲在人群裡的老鄭站了起來,嘴裡嚼著飯菜道:「啥事啊?」
那人也不下來,就在騾子背上問道:「你家還有沒有得羊奶剩的?」
老鄭道:「大妞早上背去城裡賣了,估計剩也不多——怎的,你要買?」
又道:「要是不急,不如等明天有了新得的再說……」
對面那人只搖頭道:「等不了明天了,這會就要——方才鄒娘子使人過來問,她午間要招待貴人吃飯,只時辰太趕,一樣都沒來得及準備,正急著四處找鮮肉葉菜……」
老鄭險些筷子都沒拿穩,急急問道:「哪個貴人?莫不是公主要來?」
那人應聲點頭:「不單公主一個,還邀了京兆府那位裴將軍一道過來。」
老鄭碗也不要了,就地一撂,起身道:「不早說!等我這就回去取來。」
騾背上那人忙道:「我還要去後頭找人討東西,你回去取了羊奶,自送去鄒娘子隔壁那曾二孃家,莫要一窩蜂湧過去……」
「還要你在這囉嗦!我曉得,莫要一窩蜂跑過去,沒得叫貴人以為咱們不懂禮數!」老鄭沒好氣回了一聲,轉頭朝著熟人交代幾句,匆匆便走了。
老鄭走得倒是快,那騾子上的卻被其餘人給攔了下來圍著問話。
等得知果然是鄒娘子家要招待當今公主,而公主還邀上了京兆府過來的裴節度,再無人坐得住了。
「怎的不早說啊?鄒娘子家也不怎麼拿得出手,雖說這一陣攀附上了貴人,到底根基淺薄,鍋裡白米都不多二兩的,真論起來還不如我家!」
眾人各自出謀劃策起來。
有人問:「她家備的什麼食單子?上不上得了檯面的?」
「大哥別笑二哥,這裡一地都沒個闊綽的,哪怕兜裡多幾個子都不至於住來流民營了,不如大家一齊湊一湊,說不得能做出點子能看的——不過聽聞宮裡日子也不好過,有人見得殿下晌午在田間吃飯,不過一二餐食,同那等奢遮人半點沒得比……」
「你這話就有點混說了,總歸是天家枝脈,怎麼可能連頓好飯都吃不起,想來是體恤我們下頭可憐,能省一點是一點。」
「這樣貴人都曉得體恤民生,偏那些個糧商要錢不要良心!」
「難得今次出來吃飯不去外頭酒桌上擺席,特來俺們這,又是招呼大將軍,想來是當主人家待客一樣的,俺們怎好不給她撐場面?」
「老馮那不是賣碗盆嗎?喊鄒娘子去他那挑一桌子新的用著,可不能給咱們掉了份!」
「不獨碗盆,京城富貴人家都吃茶,咱們哪有那許多講究?」
「西邊那劉二家的在城裡茶葉鋪子裡做活吃,她家裡能不能翻出點子茶葉來,一會我去問問。」
「鄒娘子曉不曉得怎麼點茶啊?」
「喊劉二家的去搭把手不就得了?」
「舂個茶罷了,教我兩次我也會,我去吧——劉二家的還要去城裡幹活呢!」
「你懂什麼,舂茶講究得很……」
「貴人什麼出身,天天吃那些個講究飲子,早吃膩了,多少出點她沒見過的——我家一向在鄉里做酸醃菜,隔壁村都要使人過來喊我幫著,旁的東西她多少都吃過用過,這酸醃菜雖是賤物,到底也新鮮,哪怕是宮裡那些個御廚也沒我做得熟手,恰好昨日才出了兩罈子,酸得正正好……」
「誰要吃你那酸醃菜,我家那口子極會做魚辣羹,但凡早一日叫我曉得,昨晚去河道里捉幾條雜魚回來,一晚上功夫足足夠了……」
一群人吵個不停,這個說自家這樣好,那個說自家那樣好,又各自嫌棄貶低一回。
那騎騾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