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等呂賢章回復,以手指向面前輿圖問道:“以參政之見,前線諸多來報,無數‘宗格’,其中又是什麼緣由?”
呂賢章攏著袖子,悄悄把手心汗水擦在袖口布料上,也不用多做思索便道:“以臣下之見,真‘宗格’自然只有一個,其餘地方或有誤認的,或有假認的,多為謊報軍情……”
他在趙明枝面前,一向是少有隱瞞的,今日雖然丟臉,卻也未曾更改一向行事,繼續道:“當日狄賊南下時,臣守與知縣同守酸棗縣,當日只有零星狄兵,此刻回想,點數不過五百人,馬匹不足兩百,甚至不曾至於城下,只有轄下縣鎮來信,其時知縣便一日三份奏報,直向京中求援,又說賊子須臾便要兵臨城下,城中兵力不能應對,百姓哄亂逃竄……”
“後來狄賊先鋒才至,不過百騎,此人不戰而逃,便做棄城。”
“酸棗大縣,又位處京畿,仍至於如此地步,更何況北面敵前州縣?想來書寫今日臺上奏章,或許當中將有異心。”
他說著說著,神態間越發不自在,躊躇一會,還是道:“只上述說法,畢竟只我一家之言,殿下不可全信,或許……或許可以發信向東——裴節度多年陣前,又對狄賊早有預料,想來另有真知灼見。”
趙明枝倒也沒有拒絕,點頭應道:“裴節度身在東向,比京城更近狄兵,想來更知敵軍動向,請參政發函一封,問明此事,再向蔡州發信,以免陛下不知緣故,憑生憂慮。”
呂賢章自然領命,雖無半點閒暇,偶然走神時總會想起此事,心底免不得生出疑惑來。
他自然知道京兆府那一位以戰知名,但拿著同樣奏報,難道對方還能從中看出什麼不一樣來?
畢竟相距僅有百餘里,今日送函,隔日銀臺司便得了回報。
呂賢章一收到信,取了當日奏報便請求見,本是為了看裴雍回函,然則還未來得及拆那蠟封,便見從銀臺司中抬出一隻極大箱子來,往睿思殿方向行去。
他心情複雜,忍不住去問其中黃門,得知果然是裴雍送來,更為不滿,只覺這般明晃晃做法,十分不妥,等進殿奏報時,本想將正事說完再略帶一提,只是見得前方趙明枝竟全不避人。
明明自己已經進殿,她還立在那箱籠面前後,只簡單抬頭打了個招呼後,也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子衝動,脫口便道:“殿下……眼下北面敵情如此,節度此舉,是否不甚合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