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提議一出來,頓時引得贊同應和聲此起彼伏,甚至還有已經撥開人群讓出地方來,準備帶路的。
管事人見此情況,忍不住覷了趙明枝一眼,又去看裴雍。
他想到公主身份去做點火,當真出事,無人能擔其責,端的忐忑極了,可要就此放棄,又更不捨得,於是再麻著膽子也要開口道:“今日護城河裡頭正要放炮清地,趕巧殿下又在,若能得殿下親自點炮……”
原來京城東南西北四處城門都被狄兵損毀過,尤其護城河給巨石壘土屢次埋填,便是耗費大量人力物力,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清理乾淨。
因時間倉促,便有工匠提出用火藥、大炮等將其炸得開來。
趙明枝這一陣子經城西去田間耕種,路上也會聽得城門處傳來轟隆聲震耳欲聾,只是從未親自做過點火那一個。
管事的才開口,後頭的禁衛隊長已是上前回稟道:“殿下,炮火無情,又是死物,其餘倒是不打緊,只怕炸膛走火,屆時想要閃躲也難為,最好還是小心為上……”
他話才落音,不獨那管事的,便是離得近的不少民伕也露出失望神色,而隔得遠的那些個猶不知道,還在高高興興引頸來看,又早有積極去往後頭去開道的,當真是一路小跑,處處通傳。
眼下見遠遠近近湊的都是人,早把氣氛託舉起來,趙明枝實在不願說出拒絕的話。
她想了想,轉頭問那禁衛隊長道:“不若先去看看,屆時勞煩班直仔細查驗一番,若無事,誰人點炮點火都不打緊,可要是見得哪裡不妥當,正好置換,以免出事……”
趙明枝既然發話,那禁衛自然不能反對,只好轉去看一旁裴雍,叫道:“節度……”
裴雍仿若未聞,只頷首道:“殿下所言甚是。”
語畢,又指了幾個護衛並身後兵卒,叫人先去炮臺上認真檢視。
那禁衛無法,再不多言,先退後幾步,見無人留意此處,才又去單獨尋了裴雍道:“節度,若是炸膛……”
裴雍搖頭道:“殿下有心,又是眾望所歸,下頭自領命服從便是——若事事不能為,要你我做甚?”
那禁衛臉上一紅,慚愧道:“下官明白了。”
他也不用裴雍再做吩咐,老實跟上去做護衛。
趙明枝自然不知道還有這一樁小小插曲。
她在眾人簇擁中一路前行,不多時便從城門口繞道往東。
京師護城河環城足有數千丈,而南燻門外這一段壕深近兩丈,廣八九尺,往西方向的壕溝中河水流動,波光粼粼。
趙明枝在東西交界處站定,隨手撿了塊石頭往河中一扔,那石塊“撲通”一下,一瞬間就沉入水底,半點蹤影也見不到。
然而等她回身去看東面,彼處溝壑裡卻是壘了厚厚土石,最上頭那一層雖然凹凸不平,卻不妨礙將水流擋得嚴嚴實實,半滴不能透過。
管事的見狀,忙解釋道:“這是前次狄兵侵入時候壘的,他們先用大石疊砌,又以砂石、泥漿層層鋪灌,拿鐵杵都難拆撬開來,結實得厲害。”
趙明枝上前拿腳試著輕輕踩了幾下,又俯身用手去掰,果然堅硬異常。
她見不遠處的地上擺著不少鐵杵、鏟子等物,於是上前去取了根長杵,出力搗邊緣處填埋岩層。
邊上有個民伕道:“殿下小心使力,那鐵杵磨手。”
又道:“我們三四十人輪軸轉,連著鑿了好幾天才往前走了不到兩丈。”
管事的也道:“這一片地方當初吊了幾塊斷山石下來壓著,撬起來比尋常地方更難。”
他指著不遠處被圍著的一處高地道:“前幾日就向城西營中請了炮來,想著先掘個口子,再對地一轟,想來比起單用人力來挖要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