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想起來,老頭子穿在身上還沒脫下來呢。我也懶得大晚上烏漆抹黑去找衣服了,把自己裹得更嚴實些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夢見自己一個人在冰天雪地裡面打轉,怎麼叫你的名字都沒有人回答,舉目望去,一片白茫茫的大地,除了我什麼人也沒有,我在夢裡大哭不止,然後有一隻溫暖的大手摸上我的臉頰。我一下子驚醒過來,睜開眼睛看見一個鐵塔般的男人站在我的床前。我嚇了一大跳,險些一拳打上去。再揉眼一看,是假洋鬼子。我這兩天都沒看見他,這會兒他穿著黑呢大衣,打著領帶,皮鞋上還沾著泥,身上一股塵土味,顯然是剛剛趕回醫院的。
我鬆了一口氣,跟他打招呼:“是你啊。怎麼半夜上我這兒來了?”
他把手從我臉上收回去,道:“你大叫文森。”
我有點兒不好意思。我一做噩夢就喜歡大喊大叫的毛病從小就有,這麼多年沒犯,沒想到讓他給聽見了。我哈哈地乾笑兩聲,抓一抓亂糟糟的頭髮。
他抓過一把椅子放在旁邊,開始慢條斯理地脫大衣。“文森……是誰?”
我真的不想大晚上不睡覺跟他討論這個話題,而且這也太隱私了,難道我還要跟他解釋我是個同性戀?可是我之前做了不少愧對他的事,不太好意思把他罵走。我支支吾吾地說:“我喜歡的人。”
他頓了一下,什麼也沒問。
我鬆了口氣。如果他接著問我文森是男是女,我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假洋鬼子脫掉大衣,鬆開領帶,把衣服疊在椅背上。我以為他想跟我秉燭夜聊,雖然那時我房間半根蠟燭也沒有,沒想到他脫掉上衣就開始脫鞋,接著一把掀開我的被子躺了進來。
嘿!這混蛋!我嚇得一激靈,差點掉下床去。
他按住我的手腳道:“我很累,想睡覺。”
我也累啊,可是您就不能睡到您自個兒外婆那裡去?我把他往床下推。“你給我下去!”
他懶在床上不動。“為什麼?”
我怒了。“不為什麼!我不喜歡和你睡一張床!”
他沉默了半天,搞得我都開始渾身難受。“門鎖了,進不去。”
我從他身上跨過去,穿好鞋,摸黑去找門。果然鎖上了。不知道是不是值班的護士不小心乾的。我不死心地又轉一轉門把,沒能扭開,只得怏怏地走回來。
假洋鬼子好像知道我會回來,躺在床上壓根兒沒起來。我脫了鞋把他往裡面推推。“就一晚上,明天你就回你外婆那兒去。”
他摟住我的腰,硬是把我給搬到床裡面。我狠狠給了他胳膊上一拳。“幹什麼你?!”
他哼也沒哼就抱著我進入夢鄉。
我氣得想一腳把他踹下去,但是這個雪夜的晚上沒暖氣沒電燈,想一想又算了。
我躺在床上看著窗外夜空的月亮不知道多久才睡著。假洋鬼子的睡相真不好,動不動就喜歡鎖喉,滿是肌肉的胳膊壓上我的胸口脖子,差點讓我出不了氣。託他的福,我沒有繼續做那個冰天雪地的夢。我夢到自己在一個熔岩洞裡,被一隻黑色巨型蛤蟆壓在身體底下,空中飛舞著許多英文字母,蛤蟆像吃蒼蠅一樣把它們捲進嘴裡,一邊對我說:“徐誠,跟我去賣老虎油啊!賣老虎油好啊!”
我忍無可忍,終於在今天清早一腳把假洋鬼子從床上踹了出去。
文森,我醒來以後脾氣變得暴躁了,我覺得很沮喪。
小誠。3月21日。
第 16 章
文森,你好。
我接著上午的信給你寫。
我今天早上把假洋鬼子踹下床了。事情是這樣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