軀像後倒去,大地震動,塵土翻飛。
綺雲舒了一口氣,腳步收緩。不料,於陟斤在倒下的同時,使出全身所有的力氣,將右手的銅錘向綺雲投擲了出去,銅錘如流星趕月般至綺雲的身後。這一切來得太突然,拓跋燾手握弓弦,來不及反應,眼睜睜地看著綺雲的後心要被銅錘擊中。拓跋燾瞪大了眼睛,目瞠欲裂,屏住了呼吸。他從沒有這麼害怕過,只感覺心彷彿也停止了跳動。
眼看綺雲在劫難逃,所有的人都被這一幕震驚了。千鈞一髮之際,一個白影快如閃電一般把綺雲撲倒在地,銅錘重重地擊中了那人的右肩。與此同時,塵土飛揚阻了眾人的視線,只聽見傳來骨骼脆裂的聲響。
拓跋燾看得清楚,是墨川撲在綺雲身上,奮不顧身救了她,兩人倒地,如兩隻白鳳掉入塵土。他反應過來,心跳得如擂鼓一般,手心盡是冷汗。他定了定神,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他來不及下馬檢視,冷聲喝命一旁的豆代田:“豆代田,你帶著我的衛隊好生護住他們兩個。你用你的腦袋擔著他們的安全,不得有誤!”
“是。”豆代田拱手應道,揮手示意拓跋燾的近身衛隊上前,把綺雲和墨川緊緊地護在圈中。
“其他的將士們跟我衝!”拓跋燾大喝一聲,當先策馬揚鞭,衝入柔然軍陣。魏軍見柔然主將已死,皇帝身先士卒。頃刻間,軍鼓猛起,鍠箭如雲,魏國騎兵紛紛投向血海。
綺雲抬眼看去,拓跋燾一馬當先,衝入敵陣。一支銀槍上下翻飛,如蛟龍出海,渾身散發著堅毅剛勇之氣,如戰神下凡。草原上烈風吹起他的緋紅披風,如一團火在燃燒。
綺雲收回目光,低頭看視墨川,只見他面如金紙,雙眼緊閉,嘴角還有血絲溢位,塵土中有幾口殷紅的鮮血。
自認識他以來,從沒有見過他如此狼狽。他兩次受傷都是因為自己,此刻見他模樣,也不知是生是死。綺雲把他緊緊抱在懷裡,察覺他原本溫涼的身體漸漸轉冷,不禁淚如雨下。眼淚滴落在墨川的臉上,忽聽到一個微弱的聲音道:“我還沒死,灼華,你哭什麼?”
綺雲聞聲,抹了抹眼淚,見墨川的鳳目微微睜開,正凝視著她,隱隱有些光彩。
“你還活著!太好了!”綺雲喜極而泣,只覺得此刻他冷清的言語如同天籟一般悅耳動聽。她用力抱了一下墨川的肩,他發出“嘶”的一聲痛呼,綺雲嚇得連忙縮了手,“我弄疼你了?”
“沒事,只是右肩的骨頭碎了。你不用擔心。”墨川淡淡道,似傷口不是長在他的身上,說著他舉目看向前方戰場。
拓跋燾所到之處,柔然騎士連連逼退。他們首將殞命,群龍無首,似乎沒有料到魏軍如此的兇悍,軍心渙散,立時自亂陣腳。魏國將士見狀,更加士氣鼓舞,拼了命地向前衝,氣勢如虎似龍。柔然騎兵紛紛潰散,如同開閘的洪水不可收拾,大量柔然人落馬,為奔馬踏成肉泥。
大檀可汗見此情景,又驚又恐,匆匆召集了親扈燒燬草廬營帳,帶著手下的騎兵就往北遁逃。
後人史書上記載:柔然紇升蓋可汗大檀聞魏太宗殂,將六萬騎入雲中,殺掠吏民,攻拔盛樂宮。魏世祖自將輕騎討之,三日二夜至雲中。紇升蓋引騎圍魏主五十餘重,騎逼馬首,相次如堵;將士大懼,魏主顏色自若,眾情乃安。紇升蓋以弟子於陟斤為大將,魏人射殺之;大檀懼,遁去。
戰事已了,魏軍大獲全勝。
到了夜間,全軍安頓下來,軍營中生起篝火。拓跋燾將自己的王帳讓給墨川和綺雲住,讓人在對面重新搭了一頂帳篷。
軍醫給墨川配好了藥,欲上前為他包紮,被他冷厲的眼色給止住了動作。墨川下巴微抬:“雲清,你來給我上藥包紮。”
“我?”綺雲手指著自己的鼻子,“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