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一沓一沓的往回拿錢,仇恩寬只當是媳婦兒經營有方,生財有道,心裡喜滋滋的,認為自己娶了個把家的媳婦。哪裡料到會發生那樣的事兒!在他眼裡,自己的媳婦是個趕到光棍房裡都沒人多瞧一眼的醜陋貨,絕對幹不出那樣的風流事兒來。別人誇哪家女人長得美,他卻說:“美頂屁用!‘腳大臉醜家中寶,美貌佳人惹禍端’,醜媳婦兒擱在家裡放心!”
人們暗中竊笑他:“這龜帽子戴的,倒不覺得壓頭哩!”
就那一年,脆甜瓜給仇家生了個延續香火的兒子,不管是誰的種,反正姓仇。大名,叫仇德劭。
這名字是當年請古秀才給起的,是褒是貶,各在人琢磨。反正字眼兒挺高尚。
仇德劭長得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白白淨淨、很招人待見。就有一點缺陷,天生一雙近視眼,看東西非得挨著鼻尖兒才能看得清楚。他是一路跌著跟頭長大的。眼雖近覷,心卻不近覷,聰明伶俐、一學就懂、一懂就會,是同班同學中的佼佼者。因眼睛有毛病而輟學。到了社會上,為人處世,很會做人。雖沒能出人頭地,但卻因能寫會算,成了村裡用得著的人才。
奶奶香水梨兒、孃親脆甜瓜,打小就看好他,疼他,生怕孩子眼不招牢(不明),栽跟頭跌馬趴的有啥閃失,在仇德劭剛懂男女有別的時候,就想給他找個“拴心鎖兒”——娶個媳婦。好儘快改變他們家幾代一脈單傳的命運。
不幸的是仇恩寬官運不順,剛被推選為大隊部糧食保管員沒一年,就趕上了四清運動。那時候糧食緊缺,薛彌關寧餓著也不敢動倉庫裡的一粒糧食,而苟成艮等卻瞞著薛彌關,從他庫房裡偷偷借糧充飢。
仇恩寬為人老實,心地善良,總是真誠地對待他人。儘管如此,他還是招架不住苟成艮等人的一再保證和請求,最終答應了他們的要求。然而,由於他本人並不擅長記賬,對於庫房裡的糧食究竟虧損了多少以及被誰借走了等問題,他心中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他堅信苟成艮等人看起來很誠實,肯定會承認借糧的事實。
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苟成艮等人為了自己能夠順利透過難關,竟然喪失了良知,堅決否認曾經借過糧食。他們甚至惡狠狠地說:\"你這簡直就是狗急跳牆啊!有沒有借糧,白紙黑字說了算,誰曉得你是不是把糧食偷偷轉移到其他地方了呢?現在著急了,就想把責任推卸給我們!你這樣子哪裡像是當過兵的人呢?\"
仇恩寬又拿不出什麼證據來,一肚子冤屈說不出口來,工作組把矛頭對準了他,他成了四不清幹部,批判、鬥爭、退賠、處分、下臺、勞教,一樣一樣的倒黴事接踵而至。從此,仇家一蹶不振,仇恩寬憋氣窩火,得了鼓症,四清運動結束後,跪在大街上吶喊著:“人在做,天在看,到死俺都是個冤死鬼啊!”他在臨終前拉著兒子的手說:“記住,千萬別當這冤大頭村幹部!”
仇恩寬擔著罪名死了,,仇家的頂樑柱塌了,香水梨兒老來失子,白髮人送黑髮人,傷心過度,不久也跟著兒子走了。她吩咐媳婦:“守著,別引著俺孫子認後老子!俺給你們到陰曹地府討公道去!”
盆光甕淨的窮日子,孤兒寡母何以為生?母子倆在生產隊勞動,只能掙一個勞動力的工分,以工計酬,連一個人餬口都難,脆甜瓜人老珠黃,不再當年,只能勾搭村裡幾個光棍漢們,從野地裡小偷小摸一點點貼補家用。這可真是:“窮怕了,餓怕了,不要臉啥也不怕了!”。就這樣,仇德劭慢慢長大了。
歲月流逝,生活艱難,談婚論嫁,何其難也!仇德劭到了而立之年,仍然光棍一條。
薛彌關平反,被縣裡抽調為半脫產幹部,走前,極力推薦仇德劭到大隊部搞宣傳工作。因為薛彌關看中了他文革中不戴紅袖章、不拿紅本本、不拉幫、不結派、不參加任何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