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東君微微一怔,隨即輕輕嘆了口氣:“前輩,莫要如此悲觀。”
李素王苦笑著搖了搖頭:“這並非悲觀,而是事實。我能感覺到生命在一點點從我身體裡流逝,就如同這凋零的荷花,繁華不再。”
百里東君沉默片刻,緩緩說道:“前輩,雖荷花凋零,但蓮藕已成,生命自有其延續和價值。”
李素王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我這一去,便再無歸期了。瀕死之際,我才明白,人生匆匆,許多事還未來得及做,許多話還未來得及說。”
百里東君握住李素王的手,試圖給他一些溫暖和力量:“前輩,您這一生,在鑄劍上的造詣無人能及,您的名字早已銘刻在鑄劍的歷史中。”
李素王微微閉上眼睛,彷彿在回憶過往的輝煌:“鑄劍之道,我追求了一生,可到頭來,又能如何?在死亡面前,一切都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但您的鑄造的劍傳承了下去,您的精神也將激勵著後人。”百里東君堅定地說道。
李素王緩緩睜開眼睛,目光中多了一絲釋然:“或許你說得對,生死有命,我又何必執著。”
百里東君輕聲說道:“前輩,您就別再多想了,好好休息。”
李素王輕輕嘆了口氣:“東君啊,你要記住,生命短暫,莫要辜負了時光。”
說完,李素王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是那望向字畫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對世間的留戀和對未知死亡的坦然。
百里東君緊皺著眉頭,陷入深深的思緒之中,他心想,此時此刻不該再隱瞞他了。於是,他深吸一口氣,說道:“老前輩,你的女兒。”
“什麼?”李素王猛地瞪大了眼睛,怪叫一聲,聲音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急切,“難道你見過她?!”
百里東君沉重地點了點頭,臉上滿是複雜的神情。
李素王急切地追問:“我的女兒!一個最心愛也最痛恨的女兒!你知道什麼,快說!”他的聲音顫抖著,身體也不自覺地向前傾,彷彿想要抓住百里東君話語中的每一絲線索。
百里東君緩緩說道:“她最近很關心你的病情,詢問了我幾次。”
李素王聽到這話,身體猛地一震,激動得雙手都開始顫抖,他的眼眶瞬間泛紅,聲音哽咽地說道:“我的女兒!是我對不起她啊!從小就沒有照顧好她,讓她在這世間受盡了苦。以前的我,痴迷鑄劍,滿心滿眼都是那些冰冷的鐵塊,以為能鑄就無雙的寶劍就能成就一切。可如今想來,我真是愚蠢至極啊!到頭來,留下什麼?一堆冰冷的鐵劍有什麼用?它們能彌補我對女兒的虧欠嗎?能給她一個溫暖的家嗎?不能,什麼都不能!”
百里東君見李素王終於肯表露心思,趕忙詢問:“你和她為何存有如此深的仇恨?”
李素王的目光變得悠遠且痛苦,緩緩說道:“她的母親原本是前來向我學藝的徒弟,模樣生得俊俏,我一時未能剋制住自己,違背了師徒之禮。唉,實乃罪過呀!在生下心月之後,她又與別的男人相好,隨之離去。然而,她遭那男人遺棄,其性子極為倔強,不肯回來。流落街頭之後,身患重病,就這般去了。是我親自去取了她的骨灰回來。”李素王講到此處,聲音不住地顫抖,眼中淚光盈盈閃爍。
“心月卻罵我,‘原來我的母親一直活著,你竟忍心對她不管不顧,竟讓她貧病交加而死!你是個毫無良心之人!你是個衣冠禽獸!’”
李素王的身體微微戰慄,彷彿再度置身於那個令人心碎的時刻,“我未曾料到心月會對她的父親說出這般話語,當時的我氣血上湧,怒不可遏,當即揮手給了她兩記耳光,說你不再是我的女兒。於是,她便頭也不回地離我而去。”李素王痛苦地閉上了雙眼,臉上滿是悔恨與自責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