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日裡,沈少白清瘦了不少,一雙眼睛黯淡無光。見到她的時候,眼睛裡隱隱泛著一絲亮光,很快那抹光又熄滅了。
曾經那個桀驁不馴,如烈陽般火熱的少年,如今神情麻木,死氣沉沉。
“三弟。”沈青檀走了過去。
押送的官兵被打點了,見到沈青檀與趙頤,通融他們見一面。
沈少白往後退一步:“別過來。”
他許久不曾開口,一張口,聲音嘶啞。
沈青檀停下腳步,怔怔地看著他。
沈少白看到她閃動著淚光的眼睛,抿著乾燥的唇,“我身上髒。”
沈青檀聞言,心裡一片酸澀。
“你不髒。”沈青檀抬步往他走過去:“在阿姐的眼裡,你和從前沒有分別。”
沈少白停在原地,看著沈青檀一步一步朝他走來,他的眼睛裡似被風吹進了沙,慢慢的紅了眼眶。
侯府抄家的時候,他被關進了大牢裡,聽到獄卒說是阿姐告發的。至於什麼原因,他一概不知。
他不相信阿姐會這麼做,若真的是她做的,一定會有她這麼做的理由。
他等來了趙頤,趙頤將爹孃犯下的罪狀,一條條告訴他。以及爹孃偷拐阿姐當做自己的女兒養,又在親生女兒找回來之後,對阿姐趕盡殺絕。
驟然聽聞到這個訊息,他一時間難以接受。
生命裡最重要的親人互相廝殺,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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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該怨誰,該恨誰。
恨阿姐嗎?
因為是她讓侯府定罪。
可她又是無辜的,畢竟是母親將她偷拐來,害得她與親生父母骨肉分離,還又處處陷害她,想置她於死地。
她不扳倒侯府,那他日死的便是她。
他有什麼理由去恨她?去怨她?
侯府若是沒有貪贓枉法何至於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不過是罪有應得。
沈少白沒有顏面去見沈青檀,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他害怕看到她怨恨的眼神。
可她沒有怨恨他,反而說“在阿姐的眼裡,你和從前沒有分別”。
沈少白心底的防線崩塌,喉口哽咽地說道:“阿姐,對不起,我們家對不起你。”
沈青檀站在他的面前,仰頭望著他,伸手抹去他的眼淚:“這世間最無用的就是‘對不起’這三個字,你若真的覺得對不起我。那你好好的活著回來,然後再償還我。”
沈少白別開了臉,越是隱忍,眼底的淚,越是爭前恐後的滾落下來。
一旁的沈少恆“嘖”了一聲,吊兒郎當地說道:“大妹妹,你這眼裡只有三弟,沒有我這個大哥嗎?”
沈青檀看向沈少恆,他臉上帶著笑,即便是去流放,仍舊是一副從容的姿態。
只是他面容憔悴,少了以往的風流灑脫。
“你可別安慰我。”沈少恒大仇得報,告慰了九泉之下的父母。他前半生荒唐度日,放蕩成性,對這世間沒牽沒掛,只是愧對了祖母。
他勾唇笑道:“大哥沒去過邊疆,聽說那邊的景很不錯。這京城看了二十多年,早就膩了,我是一刻都待不下去。”
沈青檀在他的眼裡看到了釋然,似乎報仇雪恨了,便不再在意生死。無論是斬首也好,流放也罷,他都無所謂。
“大哥……”
“走了。”
沈少恆朝她揮一揮手,大搖大擺地往前走,想要走得瀟灑一些。
只是腳上銬著沉重的鎖鏈,他連抬高腿都很費勁,拖拽著鎖鏈嘩啦啦地往前走。
驀然,他的腳步一頓,望著前方的山丘,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