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縣殷勤的模樣,令趙頤起了疑心。
他一個無權無勢,還未認祖歸宗的皇子,身上留有一半大周的血脈,註定不會得到北齊帝重用。
許知縣沒有必要討好他,畢竟地方上的小官,多半背後靠著一棵大樹。
“如今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我又如何能縱情享樂?”趙頤婉言推辭了許知縣的好意,提議道:“我們直接去衙門。”
許知縣打聽到趙頤去了江安坊探望病患,恐怕是見識到了百姓的慘狀,生出了憐憫之心,食不下咽。
他心裡對趙頤多了幾分瞭解,這是一位心繫百姓的主子。
可惜了……
許知縣斂去思緒,側身站在一旁,態度恭敬地說道:“您請。”
趙頤放下手裡的帕子,取下一件大氅穿在身上,隨著許知縣一同出府。
府門口停著許知縣的馬車,還有一頂小轎子。
許知縣小跑到馬車旁,挑開馬車簾子,請趙頤坐進馬車。
他等趙頤坐定,便放下簾子,打算去乘坐小轎。
趙頤清潤的嗓音自車廂傳出來:“許大人,馬車寬敞,你我共乘一輛馬車去衙門。”頓了頓,他又說:“馬車暖和一些。”
許知縣一怔,躊躇片刻,挑開簾子進了車廂。
小几上放置四足蓮瓣式瓷爐,車廂內暖烘烘的,化去了許知縣一身冰寒。
許知縣端端正正地坐在趙頤對面,腦子裡的一根弦緊緊繃著,打算應對趙頤的盤問。
誰知,他等了半晌,沒有等來趙頤的問話。
許知縣抬眼望去,瞧見趙頤疲倦地靠在車壁,閤眼養神。
下一刻,趙頤動了,似乎有些怕冷,手指攏緊大氅襟口,領口一圈白色皮毛,映襯得他的臉透著些許的蒼白。
許知縣看到趙頤無心的舉動,莫名的頭皮發麻。
這一路上,趙頤安靜無聲。
許知縣懷揣著心事,也沒有閒心試探趙頤,只恨不得馬車再快一點,儘快抵達衙門。
忽然,趙頤動了。
許知縣身形一僵,便聽見趙頤說道:“我今日從雲城趕來,又帶著屬下清除病害,一上馬車便睡沉了。許大人,望你見諒。”
許知縣扯著嘴角,擠出一個笑容:“不妨事,不妨事。”
這時,馬車停下來。
許知縣連忙跳下馬車,呼吸到冰冷的空氣,寒氣入了肺腑,凍得直打哆嗦。他緊繃著的那根弦,卻是鬆懈下來了。
趙頤從馬車上下來,瞥見許知縣悄悄吐出一口濁氣,正要開口說話。
忽然間,他低聲咳嗽。
許知縣臉色頓時大變。
趙頤仿若沒有看見,斷斷續續又咳了幾聲,直至止住了咳嗽聲,方才看向許知縣。
“我這幾日偶感風寒,有些咳嗽,應該不影響辦正事吧?”
許知縣如臨大敵,下意識想要往後退,不知花費多大的毅力才剋制下來,沒有當著趙頤的失態。
趙頤是從雲城和磐石城來的應城,那兩座城池也爆發了瘟疫,說不定趙頤就感染了瘟疫呢?
方才在馬車上,趙頤怕冷,這個畏寒的症狀,便有些像染了瘟疫。
許知縣心裡怕得要命,一刻都不想與趙頤相處,可人是他費盡心思請來的,總要說幾句場面話。
何況,他的目的就是讓趙頤染上疫病。如今趙頤染了病,當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殿下,下官疏忽了,不知您感染了風寒,還求您辦事,打擾到您休息。”
許知縣壓下心底的恐懼,故作鎮定地說道:“您身體不適,便早些回去休息。”
“我自己的身子骨,我心裡有數,對我來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