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到後來嚷到後來柳琳琅嗓子喑下去,像掉進陷阱失去幼獸的母獸般絕望地悲鳴:&ldo;湉湉,為什麼你不相信媽媽是真的愛你的?為什麼你不相信,媽媽會用盡一切力量補償你、照顧你……&rdo;
電話那頭柳琳琅嗚嗚地痛哭。電話這頭桑湉面無表情在聆聽。
良久,桑湉很慢很慢地依然用英語說:&ldo;媽,您說經常能夢到我,那您知道,我經常夢到什麼嗎?&rdo;
她也不管柳琳琅聽不聽得進,兀自波瀾不驚地述說,像打一通午夜無人應答的電話,細緻雪白一張菱形臉,雨絲濡濕睫毛一顆顆滑落猶似晶瑩的淚,可她哪裡像會流淚的人。
她說:&ldo;我會夢到您走的那一天,因為我扯著您包帶上的毛毛掛件不撒手,您就把那個掛件摘下來,像甩掉尾巴似的狠狠甩給我。
還會夢到時隔四年您到瓜地馬拉去找我,穿很好看的裙子搽很好聞的香水親吻我,說從此跟著您一起,不要再野孩子似的連正經學校都沒得念。
然後夢境一轉,我躺在醫院冰冷的大床上,被檢查、被抽血。抽完血我想讓您抱抱我,哪怕您在欺騙我。可您的眼睛和懷抱裡,只有您最寶貝的小兒子。
我還會夢到您跟爸吵架,不僅把家裡所有東西都砸爛,還指著我和爸喊是我們毀了您……&rdo;
&ldo;媽,&rdo;桑湉疲憊地一笑,&ldo;其實您何苦呢?您說您到我這兒來哭一場,既對小初的病於事無補,還惹得我也不痛快……我們各過各的不好麼?&rdo;
電話那頭響起物體巨大的碎裂聲。
桑湉不為所動地繼續道:&ldo;十年前您騙我,十年後您罵我。想要我的腎,您幹嘛不試試求我呢?您脾氣這麼差,沈世璁知道嗎?小初又知道嗎?還是您只肯、只敢在我和爸面前暴露您最壞的一面?‐‐不止脾氣差,還又瘋狂,又冷酷,又殘忍。&rdo;
電話那頭又一次響起物體的碎裂聲。半舊的果6 ps裡隨即傳來嘟嘟的忙音。
桑湉似無所覺低低囈語著:&ldo;媽,您走後,我跟爸過的每一天都很快樂和平靜。所以謝謝您,當初丟下了爸和我。&rdo;
世界清靜了。
蒼海第三支煙吸完。
掐熄菸蒂扔到腳底下,口腔澀苦的煙味,讓他想喝一口水。
可水都在蒼漪那兒,他們這艘艇沒放。於是蒼海翻出口香糖,倒了兩粒嚼起來。
嚼幾下,他把口香糖盒子攤在掌心遞至桑湉鼻子前。
桑湉沒有接,仍舊捏著手機翹著大長腿。
不同的是她膝蓋繃得緊緊並在一處肩膀亦僵著,空著的手攥成拳,頸彎著。
她當然沒有哭,但全身都透著倦意與冷寂。目光虛虛落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空茫茫一片。
蒼海收起口香糖,有那麼一瞬,想拍拍她肩或摸摸她頭安慰她一下。然而躊躇再三,他也只是說:&ldo;別跟她計較,她看了兩年的心理醫生。&rdo;
桑湉微微提了提嘴角:&ldo;看來療效甚微啊……&rdo;
蒼海說:&ldo;你要是難受,就哭一哭。呃,我知道這提議挺蠢的,但‐‐&rdo;蒼海沒有往下說,但如果你想哭,我絕對不會笑話你。
桑湉搖搖頭:&ldo;我怕我一哭,就哭成她那樣。&rdo;
尺八吹奏的古曲又響起,桑湉看也不看直接摁靜音。
長長籲口氣,她把腿放下,仍用英語既似對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