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霖心中生疑,便上前詢問:
“這位兄弟,此時深更半夜,何故在此訓練?”
那人卻對段霖的話充耳不聞,只是重複著手中的動作,段霖見他不答,自己何必討沒趣,正欲轉頭,不如藉此機會問一問梁羽之事,又回過身對著那人說道:
“不知閣下可識得梁羽梁長空?”
聽聞此言,那人紮在一半的槍停在了空中,轉身問到:
“你認識我?”
段霖心中大驚,沒想到自己苦苦尋找之人就在眼前,心中激動不已,真想抱著他大笑一場,但還是忍住了。
“真的是你?我是替你爹來找你的。”
此話一出,梁羽馬上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轉身又開始操練,一聲聲的殺殺殺響起,似乎是在置氣的孩童一般。段霖見他這樣,心想他也是個獨當一面的壯小夥,和自己差不多大,應該可以承受住,機會難得,索性趁現在就直接告訴他罷了,免得一拖再拖夜長夢多。
“你父親他死了了。”
月光下,兩個人一動不動的站在練兵場裡,段霖見他聞之不動以為他不相信,想上前解釋一下,梁羽突然開口:
“怎麼死的?”
“被人殺死的。”
“那你來幹嘛?”
“替你父親勸你回家。”
聽到這句話,他的那艱難維持的倔強再也支撐不住了,手中長槍砰然砸在雪中,激起雪花幾片。
二人就這樣呆呆的在篝火旁坐了半宿,梁羽不停的向篝火裡扔著柴火,火焰越燒越旺,一股熾熱直逼段霖面龐,將營地照的燈火通明,高高升起的火龍在二人面前舞動,段霖下意識伸手按住了梁羽抬起的右手,想阻止他繼續向燃燒的火堆新增燃料,段霖知道他心中不好受,但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勸他,只能默默的陪他坐著,害怕他一時衝動做出傻事來。
“我父親生前最後一句話說的是什麼?”
“他…”
時間相隔太久,自己已經將梁奉的遺言淡忘了,只記得要找到梁羽勸他回家。
“你為什麼要來這裡啊?”
“當然是為了離那個老頭遠點,他絮絮叨叨的很煩人。”
“你想他嗎?”
二人由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段霖抬頭一看月影,逐漸向西偏移,知道時間不多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
“我不知道你們父子之間經歷了什麼,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對你的愛絕對是不容置疑的。”
段霖走回軍帳,趁著月還未下,想要休息一會兒,只剩下梁羽一人獨坐火堆旁,痴痴的望著灰色的天空,臉上感覺有異,梁羽伸手一抹,晶瑩的淚花泛著瑩光。
是淚,還是雪。
是啊,不遠千里來到這極寒之地,整日艱苦求生,嚐遍百般苦,歷過千般罪,到頭來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雜役,只能揹著物資跟在隊伍最後面,一遇戰敗就跑在最前面,好不容易趁亂混個陣兵,還被人發現,趕出營帳,天下之大我卻只能苟且偷生,我還連累了我的父親,痴痴的盯著篝火,心想一死了之。突然,燃燒的篝火抖動了一下,一片炸眼的白光閃過,他伸手擋住亮光,忽然看到面前有一人走來,那股親切感,那股熟悉感,他衝上前去緊緊的抱住他,眼淚已經如泉湧出。
“孩子,你長得更加健壯了,更加硬朗了。”
“父親,我、我…。”
“孩子,你是個英雄,你不畏艱險來到這極寒之地,忍受常人不能想象的艱苦,你就像是那杆埋在雪裡的槍一樣,不被大家看見,不被大家認可,可有朝一日積雪消融,最犀利的槍終會破雪而出,彰顯屬於自己的榮光,我相信終有一天你也會散發自己的榮光,父親為你驕傲。”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