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偶爾有車子緩慢地經過,也亮起了車燈,光線一晃而過。
她突然轉頭,朝大樓管理員走去。
長到這麼大,很少像這樣狼狽過。
良辰坐在計程車裡,也許是因為冷的緣故,不自禁地渾身發抖。車子在雨中小心謹慎地慢行著,開了一路,直到抵達目的地,良辰頭髮和身上的水漬仍舊未乾。
神不守舍地出門,身上空無一物的她,就這樣,借了些錢。又因為等不及,幾乎想都沒想就直接走到小區外面攔車,於是渾身淋了個透溼。
鑰匙在窗臺下,是備用的,她曾經用過一次,就是幫凌昱回來拿資料的時候。也就是那一天,她和他,在經過幾年冰凍般的關係之後,頭一次溫情地相處了片刻。當時他正病著,兩人坐在地板上玩遊戲,姿勢說不出的親密自然,兩具身體就像天生契合一般,縱然分隔多年,可相配的就是相配的,是永遠抹不去的事實。
她以為,他們是真的配,分分合合,最終仍是一對,可以相濡以沫,可以共進同退。可是,誰又能想到,在她和他之間,竟然還有這天大一樣的秘密,而她就像傻瓜,一直矇在鼓裡,不知被瞞了多久,也不知要被瞞到幾時。
她自行開啟門,走進寬敞的客廳,沒有多做停留,便直接上了二樓。
事前電話裡,明明是說等著一起吃飯,可是如今突然來了,一聲招呼都沒打,實在有些出其不意。
也正因為如此,當她將臥室門輕輕推開時,凌亦風回過頭,驀地怔住,英俊的一張臉上臉色煞白。
玻璃圓幾通透明亮,優雅而立,透明的杯子裡,隱隱約約還升騰著熱氣。那個修長瘦削的身影,就這麼側對著她,隔著好幾米的距離,神色忽然不復冷靜淡然,竟有一絲不及遮掩的慌張。
她目光一掃,心猛地下去沉,彷彿力道太大速度太快,疼痛隨之而來,幾乎招架不住。
明明還是那個朝夕相處的人,每一分輪廓都是熟悉的,擁抱親吻時的氣息就算不能擁有彼此時,也是能夠憑空憶起的。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人,此時此刻站在她對面,卻彷彿遙不可及。
他的背後,窗簾大開,雨幕遮蓋了天地。在這樣灰濛濛的背景下,她的視線有些模糊,突然生出某種錯覺,就像是一眨眼、下一瞬,或許他就不在了。
在她眼前的是真真實實的人,可是即使在分開的那些年,也從不曾像現在這般,會去害怕擁有過的一切都是虛幻的。
恐懼忽然襲來,原本明確的目的地,此時卻被迷霧籠罩,看不清前路,更沒有終點。
“……你怎麼來了?”凌亦風怔了怔,手指在暗處收攏。
她不說話,只是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隨後,伸手搭在他的手上,微微用力,執拗而沉默地,將幾乎沒入他掌心的東西拿了出來。
白色的塑膠藥瓶,小巧玲瓏,被她拈在指間。
凌亦風的嘴唇動了動,目光閃爍變幻,幾乎是下意識地再度伸出手去。
她側身一閃,靈巧地避開,沉靜地望著他:“明天,你哪兒也不準去。”
她拿著止痛藥的瓶子,卻什麼都不問,面色平靜得一如往常,語氣卻是鮮有的霸道。
凌亦風一震,微微垂眸看她,襯著昏暗的天空,臉上更加不復血色。
她也微仰著頭,回視他。
不知過了多久,他低低喚了聲:“良辰……”
消失的尾音裡,有無奈,有挫敗,更有一絲隱約的苦澀和嘆氣。
她突然咬住唇,像是某根硬拽著的弦,在他的聲音裡突然崩斷,眼淚就這麼毫無預警地湧出來,倏然落下。
“凌亦風,你是混蛋!”一瞬間,泣不成聲。
她揚手,捶上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