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東來加重腳步朝校長室走去,到了門口敲了敲門,裡面傳來陳衛國的聲音:“誰?進來。”錢東來推開半掩著的門進去,劉友輝和陳衛國都在。錢東來走近他倆行了一個軍禮:“兩位主任好!老兵錢東來。”坐著的兩位主任也起身回了一個軍禮。陳衛國還回了句:“老班長好!”倆人招呼錢東來坐下。錢東來分別給倆人遞了支菸過去,劉友輝擺擺手說:“不吸了!”陳衛國接過香菸從桌頭上拿起火柴要給錢東來點上,錢東來趕忙擋著:“自己來。”陳衛國說:“節約火柴喲!”錢東來這才湊近點上。
“這麼晚還到這裡來,是找錢西來的吧!”劉友輝開門見山地說。
“這不,被老母親趕來了,非要我到學校來看看,西來犯了什麼事。”錢東來在一張木椅子坐下。
劉友輝遞給錢東來一張印有“海川縣第一中學”紅頭字樣的單位信箋,上面寫著漂亮的鋼筆字:一給張馨蘭寄寫流氓詩《女神》,公然支援張的“劉文彩做過好事,辦過學校,為當地教育發展作出貢獻”論調,講張說的是“歷史事實”,討好張,為她說話,以達到亂搞男女感情的目的;二私藏閱讀大毒草《青春之歌》《太陽照在桑乾河上》《紅巖》《林海雪原》,否定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宣揚資產階級情調,跟無產階級工農兵文學唱對臺戲;三私藏閱讀《婦科學》《婦產外科學》搞黃色下流學術;四借看病為由,猥褻女生,有檢舉信反映到教導處,利用校醫崗位搞流氓行徑。後面幾行寫著:錢西來是典型的兩面派,表面上擁護支援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背地裡是一個思想反動行為汙穢的下流分子。右下單署一個“張”字。另一張同樣的信箋上寫著:筆記本扉頁後寫有《頌平常心是道》詩一首,公然和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唱對臺戲,宣揚封建腐朽反動思想。右下署著“學人”二字,再往下是“附,封建腐朽詩四句”。錢東來看後,遞還給劉友輝,說:“謝謝!打擾你們了!”起身就要走。
“做兄長的要好好教育錢西來呢,要學會觀察問題分析問題啊,做人做事不能不辨是非,稀裡糊塗的!”劉友輝說著,“既然來了,也給你看了檢舉揭發他的問題,情況你也清楚了。有幾句話不說你也明白,本來好好的沒事,錢西來幹嘛要淌渾水嘛?人家不惱火才怪呢!小說看多了,中毒了,世界觀沒有改造好!”
錢東來不時地點著頭,很用心地聽著劉友輝講完。
“硬是自己找些事情出來,這不是在‘逞英雄’麼?”劉友輝說,“錢西來是缺少歷練,缺少學習改造。”
劉友輝的話基本上給錢西來畫了圓圈,錢東來聽得明白。“劉主任批評教導的是!有機會我一定嚴肅地批評他!我先告退!”錢東來說罷,又敬個禮,轉身出門離去。
“部隊裡出來的哥哥就是不一樣。”望著錢東來離去的身影,陳衛國說了句話,“路政委幾次表揚供銷社‘抓革命,促生產’做得好,群眾運動有聲有色。”
劉友輝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離開學校,錢東來的腳步有些重。他有些懊惱甚至是怒火中燒,一再勸說老二少管閒事少插嘴少說話,就是不聽!這下好了,把自己也搭了進去,還要讓母親和一家人替他擔心!估計這次“五七幹校”是逃不掉了!那個張慶山真不是個東西,還真以為自己是“紅旗”派“旗手”了!自己劣跡一大堆,老婆何飛虹拉著堂嫂張慶華老婆柳秋月到供銷社找堂嫂親姐柳春花哭訴求情,一邊請翁仲海出面保張慶山,一邊又要請翁仲海幫忙規勸張慶山,遠離什麼美女老師的!剛才在會議室,張慶山哪裡是批評錢西來?簡直就是在辱罵!什麼難聽的話他張慶山都能罵的出口!站在會議室外面走廊上的錢東來心裡一直在打鼓,如果張慶山把父母也罵進去,他就立馬進去給他的臭嘴巴幾個巴掌,管他什麼校長不校長的!錢東來咬住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