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酒樓時,三人都明顯帶著些酒氣醉意。
黎麗華問張馨蘭:“我從未見你有離開過酒桌,前臺怎麼就說是你結過賬的呢?”
張馨蘭笑道:“你不知道自己第一杯啤酒下肚時的那個樣子吧?我都笑噴了!又被嗆到,咳個不停。去洗手間,想吐它一口,什麼都沒吃,哪有東西好吐?乾嘔幾下,倒也不咳了。擔心可能會喝得七葷八素的,索性先去結了單子,好放心吃喝啊!”
趙曉瑛問道:“都沒事吧?是就此散場還是到我那喝茶聊天?”
“六分酒意吧!茶是想喝的,特別是你家的那個車山雲霧茶,清香,甘甜,生津,沁人心脾!”張馨蘭嘖嘖讚道,“還可以消消酒氣!”
黎麗華遲疑道:“我的酒量不如你們,暈乎乎的,恐怕坐不住,我就不去了吧!”
張馨蘭道:“暈乎乎的正好醒酒哩!這裡過去又不遠,離你醫院宿舍也近,幹嘛不去?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趙曉瑛說:“你倆也真是的!真的坐不住,困了就回去睡唄!”
張馨蘭看得出,黎麗華有些拘謹。她拍拍黎麗華的背說:“走吧!”
“阿蘭同志說的是,走吧!”趙曉瑛說著便左右挽著她倆朝自家方向走去。
到了趙曉瑛家,劉偉平還沒有回來。趙曉瑛是燒水洗杯拿茶葉,張馨蘭直接去了衛生間。黎麗華在既是餐廳又是客廳的方桌旁,見桌上散著零亂的餅乾屑和桔子皮,便問趙曉瑛要了一塊抹布,拿起牆角的小垃圾桶清理了起來。張馨蘭出來時,方桌上已是清爽整潔地擺著茶水杯子。趙曉瑛又端出一小簍的桔子和一盤香脆的葵花籽。
“茶葉、桔子是江川車山的,當年車山公社的一位文書,後來跟著我們學醫做‘赤腳醫生’的小紅送的。”趙曉瑛說,“葵花籽是偉平媽媽炒好送來,她知道偉平沒事就喜歡嗑葵花籽。”
“那,葵花籽還是留一些給劉局長吧!”黎麗華說。
“你還擔心他會沒得吃啊!”張馨蘭道,“何況他哪有閒工夫坐下嗑瓜子?估計連象棋都吃灰塵嘍!”
“倒也是!本來閒暇時偉平還可以和劉主任下幾局,自從他在前年十月的批鬥會現場癱倒,偉平在家就沒有摸過棋子了。劉主任經過治療康復,能有現在這個樣子,也算是燒香了!”趙曉瑛說,“常言道‘棋逢對手’,沒了好對手,棋盤也束之高閣嘍!”
張馨蘭是那場批鬥會的親歷者,當時西化中學全體師生一道參加,她跟在學校隊伍的最後面。她只知道錢西來“控訴”完了之後,走下臺時推了劉光遠一下,好像邊上那個細瘦邋遢的鄧偉慶也指著劉光遠大喊大叫,就見劉光遠翻倒在地。當時,會場氣氛異常熱烈,特別是在高音喇叭那個愛憎分明鬥志昂揚的尖細刺耳的女聲口號的煽動下,更是群情激奮,聲浪陣陣。隨後看到是劉偉平和幾位西化醫院的醫生跑上臺去圍著劉光遠,不一會又有人拿了擔架過來,抬起劉光遠匆匆往勞動學校門口跑去。救人過程,會場的口號聲始終不曾停歇。張馨蘭不清楚臺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她覺得錢西來的行為有些過了。不一會,幾位跑到前面“看熱鬧”的同事回來說,劉光遠被剛才那位控訴的打了一拳,又被鄧偉慶現場“揭發”,氣不過當場口吐白沫暈倒在臺上。後來是聽趙曉瑛講的,劉光遠在西化醫院只住了一天,就被劉偉平等人轉送到西二醫那邊,是舒力偉給他做的手術。個把月後又回到西化醫院做康復治療,過了大半年,劉光遠才漸漸地放開助步工具,可以在平地拄著手杖緩慢走動。但右側肢體和語言功能都已無法恢復正常,生活也只僅限簡單的自理,更無奢望其他,遑論象棋。
仨人一邊磕著葵花籽一邊漫無邊際地聊著,自然說到張馨蘭的《流淌的南崗河》,趙曉瑛和黎麗華都說寫得很好,比起那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