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老家後庭芳跟周圍還記得她的鄰居,打聽了她離開之後發生的事。
當年她父母發現她人不在了,找了很多人去山上找,後來發現她帶了身份證戶口本走,才知道她是跑了。可她一個小姑娘能不能走出大山,沒人說得準,她父母不放心,村子裡的人搜尋了很久,就是怕她掉進山溝裡死了。
後來一直沒找著人,庭芳父母也就死了心,把收人家的彩禮退了。村子裡很多人說他家教女無方,她父母很久都抬不起頭來。大概也是怨她,後來就不再提起她了。
之後過了幾年,庭芳的大哥二哥陸續和家裡聯絡上了,在外面雖然也站住腳了,可日子過得也都一般。大哥準備結婚,本想讓家裡貼補點,這才知道庭芳離家出走的事,也知道父母拿不出錢來。二哥只回來過一趟,下一次回來就是父母葬禮了。
村子裡的人這些年也開始轉變,有的離開了,有的買了車,有的開始做生意,聽說有人想把這裡打造成旅遊景點,大家都覺得日子有盼頭了。只有庭芳父母還在過著樸素的生活,維持著不變。
庭芳的爸爸是突然心梗,車程太遠了,根本來不及送醫院。父親走後,母親一個人孤獨地過了一年多,也不知道是什麼病,漸漸形容枯槁,某天被人發現一睡不醒,不過倒也安詳。
葬禮上她大哥哭得非常孝子,然後決定翻修房子。不過村裡人都覺得他是想留著以後做生意用。
如今庭芳住在這個翻修過的房子裡,發現雖然比從前大了一些,乾淨整潔了一些,裡面的傢俱用品都還是舊的,還是原先的樣子。甚至廚房的灶臺也還是燒柴的大鐵鍋,那些潮了又陰乾的木柴還堆在牆邊。
她站在屋裡能想起來父母是怎樣在屋裡走來走去,喊著他們三個人的名字的。那些她以為自己已經忘了的片段,原來始終清晰地在腦子裡存著。
庭芳坐在媽媽經常坐的那個表面都包漿的小板凳上,回想起小時候一些畫面,默默地掉眼淚。
她寧願父母還在,拿掃帚打她出門,也不想像現在這樣,很多話再也沒有說的機會。
其實庭芳也想過,當初如果聽父母的安排,在村子裡穩定地嫁人生小孩,一輩子不出去,會不會比現在幸福。至少,她的孩子不會那麼早離開吧。
只是如果能從那時再重來一遍,她估計還是會做同樣的選擇,否則也就不是她了。
所以庭芳其實已經接受了自己最後死刑的結局,但她必須要拉那個兇手一起死,不然他相信這個迴圈不會停止,因為她的意念不死。
庭芳在老家住了下來,清掃屋子,生火做飯,沒有幾天就融入進來,彷彿從未離開。之後她在家裡找到大哥二哥現在的聯絡方式,給他們打了電話。
接到她突如其來的電話,兩個哥哥一開始不約而同覺得是騙子,畢竟太久了,聲音也無從辨認。庭芳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才讓他們相信,這個幾乎遺忘的妹妹還活著。
兄妹已經都變成了中年人,雖說是親人,其實也已經是陌生人,兩個哥哥只是不停罵她,對於她說想見面的心情嗤之以鼻。
直到庭芳說“有些錢的事想當面談”,他們才像約好似的改了口,說抽時間會回來。
庭芳不知道這個時間要多久才能抽出來,她在老家安穩地住著,作息規律,每天早上爬山鍛鍊身體,幫周圍鄰居放放牛羊。在這裡她難得獲得了平靜,同時也在心裡和身體裡慢慢積蓄了能量。
她等了三個多月,大哥先回來了,他倆對視的第一眼,大哥就陰沉著臉大罵起來,說她沒良心,問她現在還回來幹什麼,說她不如死在外面……說她怎麼好意思現在來分家產。
庭芳心裡原本湧起的一絲溫情,很快就散了,她意識到自己電話裡那句話讓哥哥們認為她是想來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