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送醫及時,林姐的命算是搶了回來,只是大概要觀察十天半個月才能確定脫離危險,之後再考慮是否做別的手術。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也徹底打亂了庭芳的計劃,等她想起來邵洋去醫院的事,也已經來不及了。
人倒是很快就醒了,意識也很清楚,庭芳趕忙把自己簽字的事和她講了,順便問她:“你還有什麼親戚朋友嗎?我去聯絡。”
“父母走得早,其他親戚,走得也不近,這時候怎麼能找人家。朋友更是了,何苦麻煩別人。”林姐說得很平靜,“這次虧了你了,你放心,真有什麼也不會有為難你。我一早就立過遺囑,我死了以後剩下的財產全捐,沒有錢的牽扯,也就不會有人較真。”
“你咋這想得開呢……”
庭芳忍不住感慨,如果自己也有這種境界,是否一切都能放得下。
“人有放不下的東西挺好的,人在活過了最好的青春年少,也度過了志向滿滿的壯年之後,其實就是憑著放不下的那些人和事活著的。”
憑著放不下的人和事活著,這句話觸動了庭芳的心,她忽然覺得也許林姐能理解她想要做什麼。
林姐這個病,在危險期內儘可能不動,庭芳盡心盡力地照顧,絲毫不在乎端屎端尿。但林姐自己很不適應,庭芳知道她是體面慣了,面皮薄,一個勁兒安慰她:“沒事的,人就是這樣的,沒啥難為情的。”
“我已經跟醫院說了,幫我找個護工。我僱你不是為了幹這個的,難為你了。”林姐說,“你要是不想幹了,直接走就行,不過得把我能動彈了,再去給你打工資。”
庭芳沒想到居然是林姐先跟她提離職,這本合她的意,小妹那邊已經跟邵洋家提了換人的事,說她隨時都可以過去見見。然而在這一刻庭芳居然下意識反對,說:“請啥護工,我以前也幹過。”
“我知道你是好心,覺得我現在離不了人。可這是我的事,我早知道自己會有這天。”林姐平靜地說,“你要真是為了錢,我倒能留你,但你只是覺得這時候走不太好,真的大可不必。”
“我……”庭芳嘴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人怎麼能這麼糾結,她想走是真,她不放心也是真。
“其實我前兩天聽見你打電話了,已經有人給你找了新活吧?”
“啊……”庭芳忙解釋,“這個,不是……是之前……”
“沒事、沒事……”林姐擺手,“我這個人不願意欠人情,這樣就挺好。你什麼想走,走就是了。要是暫時先不走,就幫我收拾下屋子,再做幾頓飯,冰箱裡的東西總也要清理。”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庭芳要是再說什麼不走,就太矯情了。只是她心裡堵得慌,她一生都是坦坦蕩蕩的人,她不想被誤認為是怕麻煩才走的。她的傾訴欲也前所未有的澎湃,或許是實在憋了太久,即便和施逸隔空對話,也不能替代現實中的傾訴。
夜裡庭芳翻來覆去睡不著,病房是單間,只有她們兩個人,她從沙發上坐起來,發現林姐也還沒睡,終於開了口。
“林姐,你要是睡不著,我和你說說我的事吧。”
她不確定林姐願不願意聽,其實她知道林姐是個對別人的事不太感興趣的人,可她實在想在現實中尋一個臨時停靠點,給她指個方向。
“你說吧,我聽著。”林姐說。
“我來省城找工作,其實是為了找人。我和您說過,我女兒不在了。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所有人都和我說她是自殺的。可是後來我發現,不對,是有人殺了她。”
聽到這裡,本來沒怎麼上心的林姐突然睜大了眼睛,歪頭看她。
“我一直在找那個人,找啊找,差點把自己都搭上。在來這兒之前我一直在養傷,從很高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