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了,他不再是初見時那個恣意的狂傲的少年劍客,那時的他就像漠北天空下翱翔的蒼鷹,桀驁不羈,而現在的他收起了傲人的羽翼,做回了這個堅韌、隱忍而剋制的穆國質子,更像行走於大漠之上的孤狼,只有在沒人看得見的角落,獨自舔舐傷口。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個清晨,沒有這俗世的幾多羈絆,他們可以像漠北高原上四處遊弋的風兒一樣自由,可如今三年過去,那笑容如昨,卻掩藏了多少塵世滄桑與悲涼,彼時的年少輕狂,回不去的幸福時光,再見已非江湖。
額頭一陣疼痛,他驀然驚醒,卻見身邊人眸光中含著笑意看了過來,手指在胸前微微屈著,拇指輕輕一彈,又是一道風聲直奔額頭而來,彥翎微一抬頭,那胡豆直沒口中,卻沒有讓他二次得逞。
夜玄殤朗聲一笑,說道:“請你去喝酒。”
看彥翎微闔著雙眼,懶懶地躺著並不答話,夜玄殤俯身過去,笑道:“後風國的雲湖玉髓酒,可不是人人想喝就喝得著的,怎麼,彥小爺沒有興趣?”
彥翎聞言,睜眼與他目光相接,二人相視一笑,默契瞭然於心,雙雙轉頭看向楚都東城燈火最盛之處。
那一日,少原君府藏酒閣的橫樑之上,刻下了兩行不易被發覺的小字。
夜玄殤,到此一遊。
彥翎,同上。
第104章 第二章
邯璋城。
太子東宮。
五更大雪。
雪被風翻卷急舞著,紛揚地灑落在青石條鋪成的宮道之上。一個緇衣宮人步履急促,白茫茫的雪地上迤邐地留下一串足跡,很快地又被白雪所覆蓋,終至無痕。
穿過殿前回廊,廊間牛角紗罩宮燈閃爍,光影明暗間已行至書房門前,那宮人伏跪於地,稟道:“殿下,上郢有信到。”
室內光線略顯黯淡,夜玄御坐於書案之後,輕闔雙目,單手拄著額頭若有所思,聽到宮人的回稟,他似忽然被從某種夢境中驚醒般驀然睜開雙眼,兩道犀利的目光穿透一室的幽暗如有實質般射在伏跪在地的宮人身上。右手輕輕揉了揉額角,左手一揮命身邊近侍去取了信函過來。
夜玄御持信在手,隨著目光在信函上緩慢移動,唇邊漸漸勾起一抹陰冷的笑痕。慢慢抬起頭看向殿門之外,眼光終落於那宮人的身上。那時間明明很短,跪伏在外的宮人卻感覺那兩道陰冷的目光似在寸寸凌遲自己的肌膚,時間緩慢得讓呼吸也變得沉重,背上早已是冷汗涔涔,額角之上猶自疼痛的傷口也彷彿在提醒著三日前的那一幕,同樣來自楚國的密函,太子盛怒之下轉瞬在指間化為齏粉,破風而至的古硯在擊破他的額角之後摔落塵埃。念及於此,支撐在地上的雙臂忍不住微微顫抖,正感覺禁受不住那樣目光的折磨時,卻聽到頭頂轉瞬即逝的一笑,在太子身邊服侍多年,他自然能夠聽出那短暫笑聲中的自得與歡愉,“退下吧”,那聲音仍然一貫的低沉冷淡,而那宮人聞此三字卻如逢大赦,斂衣襟退了下去。
夜玄御慢慢將身體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案頭上的兩份奴籍丹書之上。看到計先的名字,情不自禁地冷哼了一聲,此人如果有他哥哥一半的腦子,也不用在質子府做這麼久的總管了。
輕闔雙目,手指輕輕擠按了幾下眉心,唇邊笑意冷誚,低沉的話語自唇齒間輾轉磨礪而出:“還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人呢……只是這一次……計軫,定然不會讓我失望!”
有陰冷的風自殿門穿梭而入,吹散了自指間飄落一地的紙屑。
夜玄御英俊的面容隱於暗影之中,唇角一縷笑痕冷酷,雙眸驀然張開,射向窗外雪色空濛。
太子東宮,禁衛重重,卻有一人履霜踏雪無約而至。
陰霾的天幕下,對面殿宇之上有人負手背光而立,身形峻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