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快要到了。因為,再往上就是大學士們的表態了。
傍晚時分,光祿寺少卿袁壕拖著疲憊的步伐,從官署中出來。在轎子中換下官服,前往教坊司的本司衚衕見他的相好,京城名妓成琪兒。
繡樓門口的王八迎著袁壕,帶他進門,“袁先生來了。我家姑娘這幾日望眼欲穿。”
袁壕讓長隨賞了幾錢銀子,熟門熟路的上樓,穿過走廊、小閣,到精美的廳中。
成琪兒裝扮一新,命丫鬟上了酒菜,和袁壕小酌,笑吟吟的道:“袁大人今日是有心事?”
袁壕笑著擺擺手,“說了,你也不懂,先伺候老爺吃酒罷。”他端午節前後連著上書六封,要求嚴懲國子監監生。但在朝堂中沒有激起任何反應。這讓他這個當朝紅人,皇帝心腹,很有點失落,有點蛋疼。
都是那份該死的小報鬧的。甚至有御史根據奏章上的文字,捕風捉影的彈劾他,妄自揣摩上意,理當問罪。
錦衣衛都他…媽吃乾飯的,還沒有查到小報的來源。
成琪兒咯咯嬌笑。聲若銀鈴。夏季之時,她穿的單薄。薄衫之內,青色抹胸下的雪白顫巍巍的搖著,“我的袁大人,是不是在犯愁小報上罵你是奸佞的事啊。”
袁壕奇怪的道:“你這是從哪裡說起?”
成琪兒笑盈盈的去裡屋裡拿了一份兩開的小報出來,“你看看。”
袁壕一掃小報的開頭,就知道這是第三期,再看看上面加粗的大標題寫著:論奸臣袁壕的自我修養。文章中罵道:奸佞小人,逢迎獻媚,迎合溜鬚,結黨營私,排除異己,自私自利。
袁壕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最近三年來,只有他罵別人的份,哪有人敢罵他?誰不知道他是今上的心腹之人?怒氣勃發的拍著桌子,“放屁。無恥小兒,血口噴人…”
看著一個個髒詞從一貫講究官員體面的袁壕嘴中罵出來,成琪兒倒是有點後悔拿出這份小報來。
袁壕紅著眼睛問道:“琪兒,你從哪裡的拿到這份小報的?”
成琪兒賠著小心,輕聲道:“今日龍江先生在家中宴飲,召集姐妹們前去獻舞。我在他府中拿的。”
袁壕將小報揉成一團,咬牙切齒,一字字的道:“寧龍江…”
…
小時雍坊,謝府中。領班軍機大臣謝旋在家中召見王子騰、詹事府左中允(正六品)許澄。
斗室之中,謝旋六十多歲,穿著玉色的便服,神態閒適。將一份兩開的小報遞給兩人傳閱。品著茶。時間緩緩的流逝。
見兩人都看完,謝旋問道:“承淵,這份小報的文筆如何?”
賈環同學許英朗的父親許澄在晚輩面前並非是一個古板的人,談笑風生、揮灑自如。然而在上司面前,許澄沉默寡言,辦事得力。許澄道:“中下。”
謝旋就笑起來,“比你這翰林的辭藻、文理自是差了一大截。”
王子騰見謝旋一副很輕鬆的樣子,將心裡的焦慮壓下去。其實,他對這份小報非常的重視,它已經成功的讓京城中的言論影響到官場的官員。最近,贊同張安博從輕處罰的監生的人數越來越多。
王子騰道:“謝相,這是何新泰、張伯玉的反擊?”
謝旋微笑道:“脫不了干係。”京城中的流言每年都有好幾百起。大部分都是流言止於智者。這本身就是朝廷博弈的一部分。不過,能用區區流言,造成如此大的影響力,何新泰、張伯玉手下有能人啊!
王子騰點點頭,“那謝相的意思是?”
許澄表情不變,心中一動。嚴懲還是不嚴懲,明天或者後天就要攤牌。謝相作為領班軍機大臣,肯定是要表態,來平息這場席捲整個朝堂的風波。
謝旋輕笑著嘆道:“安世,大勢不可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