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糧盡,韓忠使人出城請降,朱儁不許。玄德曰:“昔,高祖得天下,蓋因招降納順,公何故拒之?”朱儁曰:“彼一時,此一時也。秦末,天下大亂,民無定主,故招降賞順,以勵歸附。今海內一統,黃巾造反,若容其降,無以勸善,反使賊得勢恣意,失勢即降,此長寇之志,非良策也。”玄德嘆曰:“此論甚妙。今賊乞降不成,必然死守,萬人一心,尚不可擋,況城中數萬兵馬乎?不如撤圍東南,只攻西北,賊必棄城而走,如此韓忠可擒矣。”朱儁大喜,遂撤東、南兩面軍馬。
韓忠果然棄城而出。朱儁、劉、關、張三面掩殺,韓忠死於箭下,餘眾潰散。正在追趕殘卒,忽趙弘、孫仲引賊兵到。敵情不明,朱儁收兵暫退,賊眾乘勢復佔宛城。朱儁離城十里,紮下營寨。
次日,方欲進兵,忽見一彪人馬來到,為首將廣額闊面,虎體熊腰,姓孫名堅、字文臺,吳郡富春縣人,乃兵家孫武之後。孫堅年十七時,曾隨父往錢塘縣,見賊匪十餘人,劫了財物於岸分贓。孫堅謂父曰:“此賊可破。”遂提刀上岸,揚聲大呼,東指西揮,賊匪以為官兵至,盡棄財物逃竄,孫堅趕上殺一賊。因此,郡縣聞名,薦為校尉。後,會稽郡許昌,聚眾數萬造反,自稱陽明皇帝。孫堅與郡中司馬,招募鄉勇千餘人,會合官兵破賊,斬許昌並其子許韶。揚州刺史臧旻表其功,朝廷除孫堅為鹽瀆丞,後遷盱眙丞,又遷下邳丞。今見黃巾寇起,聚鄉中少年,與淮泗精兵,一千五百餘人,前來效命。
朱儁大喜,即令孫堅攻打南門,玄德攻打北門,自引兵馬攻西門,留東門賊走。孫堅身先登城,揮刀斬賊二十餘人,賊眾奔潰。城門大開,官兵擁入,趙弘飛馬挺槊,往來衝殺。孫堅大怒,自城上一躍而下,奪了弘槊,反手刺死趙弘,飛身上鞍,挺槊前突,賊眾披靡。孫仲見大勢不妙,撞出北門,策馬而逃。玄德張弓一箭,孫仲應弦落馬。朱儁驅兵掩殺,斬首過萬,降者無數。南陽一帶三十餘縣,走馬皆平。
朱儁班師,朝廷詔封為車騎將軍、河南尹。朱儁表奏劉備、孫堅等將之功。孫堅走人情,除授別部司馬,上任去了。唯玄德聽候日久,不見除授。三人上街閒步,見洛陽衢寬樓廣,車馬濟濟,紅男綠女神采豐奕,京城人物,果然不同鄉野。三人嘆曰:“若非舉義,必終老涿縣,怎見這京城場面。”然,時過月餘,仍未見任命。
是日,又無聊上街,忽見郎中張鈞車駕,玄德忙上前禮見,具陳己況。張鈞遂入宮見帝曰:“黃巾造反,皆因十常侍賣官鬻爵,非親不用,異己必誅,以致朝野俱怨,天下亂起。今當斬十常侍,懸首南郊,以謝天下,再重賞有功將士,則四海自然清平。”十常侍忙奏曰:“我等惟帝命是從,未敢自專,張鈞當殿辱罵臣等,實乃欺君。”靈帝大怒,命武士將張鈞打出殿外。十常侍私議曰:“此必是破黃巾有功者,未得除授而生怨言,權且教省中,注錄微名。”於是,玄德除授中山郡安熹縣尉。
玄德與關、張引親隨二十餘人,至安熹縣上任。理事月餘,於民秋毫無犯,民眾戴德。劉、關、張食則同桌,寢則同床,若在大庭廣眾之處,玄德在座,關、張則侍立左右,終日不倦。到縣未滿四月,朝廷降詔,凡因軍功授長吏者淘汰。玄德似在此列。
一日,本郡督郵巡察至安熹縣,玄德出城禮迎。督郵馬上鞭指而言,神色傲慢,關、張暗自大怒。至縣館驛,督郵面南高座,玄德侍立階下。良久,督郵問曰:“劉縣尉是何出身?”玄德曰:“備乃中山靖王之後,自討黃巾,大小三十餘戰,略有微功,得除此職。”督郵忽然大喝曰:“爾敢詐稱皇親,虛報軍功?今朝廷降詔,正要淘汰你等濫官汙吏,還不與我退下!”玄德諾諾退出。
玄德回到縣衙,縣吏曰:“督郵作威,無非索要賄賂。”玄德嘆曰:“我於民無犯,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