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入川結好。
後主升殿,孔明奏曰:“鄧芝此去,其事必成,東吳定有人來蜀答禮,陛下以賓禮待之可也。蜀、吳盟好,則魏不敢加兵於我,吳、魏靖,臣即南征,先平定蠻方,然後再圖中原。”後主聞言大喜。忽報:“東吳遣張溫為使,與鄧芝入川通好。”後主命張溫入見。張溫時年三十二歲,容貌奇偉,參拜禮畢,後主賜錦墩,設御宴款待。
次日,孔明又設宴相府,款待張溫。孔明謂之曰:“先帝在時,與吳不睦,當今主上,深慕吳王雄傑,欲捐舊怨,永結盟好,共拒曹魏。”張溫曰:“蜀漢君臣一心,坦然開誠,願結永好,溫一目瞭然,自當善言回奏吳王。”酒至半酣,張溫不覺飄然,舉止放任。孔明一計,已上笑眉。
張溫辭歸,眾官設宴城南郵亭,與張溫餞行。正飲酒間,忽一人帶醉直入,不禮而坐。張溫不爽,乃問孔明曰:“此何人也?”孔明曰:“益州學士,姓秦名宓、字子勑。”張溫笑曰:“名為學士,未知胸中有文墨否?”秦宓曰:“蜀中三尺小童,尚且勤學,何況我乎?”張溫曰:“公治何學?”秦宓曰:“上曉天文,下知地理,三教九流,諸子百家,無所不通;古今興廢,聖賢經傳,無所不覽。”張溫笑曰:“公既出大言,溫請以天為問。天有頭乎?”秦宓曰:“有頭。”溫曰:“何以見得?”秦宓曰:“《詩經》有云:‘皇矣上帝,乃眷西顧。’無頭何以西顧?”張溫又問:“天有耳乎?”秦宓從容答曰:“天處高而聽卑。《詩經》雲:‘鶴鳴九皋,聲聞於天。’天若無耳,何以聽聞?”張溫又曰:“天有足乎?”秦宓曰:“《詩經》雲:‘天步艱難。’無足何以步也?”張溫無語。秦宓曰:“先生乃東吳名士,既以天垂問,想必深明天之奧理。昔混沌初分,陰陽剖判,輕清者上升為天,濁重者下凝為地。至祝融、共工大戰,共工戰敗,頭撞不周山,天柱折,地維缺,致使天傾西北,地陷東南。然,天既為輕清一氣,如何傾其西北?又不知輕清一氣之外,尚有何物?願名士賜教。”張溫汗下,無言以對,乃離席謝曰:“不意蜀中多俊傑,恰聞高論,使愚頓開茅塞。”孔明曰:“席間問對,皆戲言耳,足下深諳治國之道,不屑唇齒之戲。”張溫再謝。孔明又差鄧芝入吳答禮,即與張溫同行。二人拜辭,往武昌而來。
吳王正與群臣議事。忽奏:“西蜀遣鄧芝回禮,與張溫同至殿外。”權忙召入。張溫拜伏階下,具言西蜀君臣一心,願與東吳永結盟好,特遣鄧尚書回禮。孫權大喜,設宴款待。席間,孫權曰:“吳、蜀兩國,同心滅魏,一旦掃平中原,二主共分天下,豈不樂乎?”鄧芝曰:“天無二日,民無二主,一旦削平曹魏,未知天命所歸也。為君者各修其德,為臣者各盡其忠,聽天由命耳。”吳王大笑曰:“公襟坦蕩,至誠之言也。”遂厚賜鄧芝還蜀。自此兩國盟好。
早有細作報入洛陽,曹丕大怒:“吳、蜀盟好,必圖中原,朕先起兵伐之!”於是,大聚文武,商議起兵。時大司馬曹仁,太尉賈詡已故,侍中辛毗出班奏曰:“漢末以來,中原之地征戰不斷,土闊人稀。今用兵伐吳,未見其利,不如休養民力十年,然後用之,則吳、蜀可破矣。”曹丕曰:“此乃迂腐之論也,今吳、蜀通好,旦夕犯境,何待十年?”司馬懿出班奏曰:“吳有大江之險,非船莫渡,當造大小戰船,經蔡河、潁水入淮,再南下邗溝至廣陵,然後兵渡大江,直搗南徐。若得江東,吳國必然瓦解。”曹丕聞言大喜,於是日夜並工,大造龍舟、戰船。
黃初五年,秋八月,曹丕加司馬懿為尚書僕射,總覽國政。遂命曹真為前部,張遼、張合、徐晃、文聘為大將,許褚、呂虔為中軍護衛,曹休為合後,劉曄、蔣濟為參謀,起大兵三十萬伐吳。曹丕乘龍舟,戰船連天,浩蕩東進。
訊息飛報武昌,孫權大驚,忙聚群臣商議。顧雍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