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垕竟言何晏不配讓自己去為難,何晏如何受得了?
其原因有三。
其一,何晏身份原本高貴,乃大將軍何進之子。
其二,何晏雖不曾有官身,但身為丞相養子,從家庭地位來說,比王垕更高。
王垕乃義子,又稱假子。
養子亦屬於假子,但卻略高一等。
地位孰高孰低,從一事便可證明。
平時因何晏所穿服飾與世子相類似,所以遭曹丕厭惡,每次都不叫其姓名或字,罵其為“假子”。
其三,何晏自小被冠以神童之名,少有才名。今年不過二十五,便已然撰成《論語集解》,名傳士人。
有此三點,其自以為任何場合,任何人皆需高看自己一眼。
就算曹丕,他亦常針鋒相對,不甘下風。
今王垕竟當著曹營上下數十人,當眾羞辱自己,何晏頓時酒醒。
“王垕,你敢仗勢欺人?”
“道不同,不相為謀而已。酒逢知己千盅少,言不投機半句多,你且回你席,切勿來自取其辱,我自飲之。”
何晏被王垕再次一懟,頓時滿臉通紅,想要上前動手,卻知絕非對手。
但更尷尬的是,王垕剛才一句“酒逢知己千盅少,言不投機半句多”,竟讓眾人點頭議論,皆讚歎不已,言感同身受。
此時,曹操亦不想二子真鬧到不可收拾,遂自主位起身,繞下臺階,舉著酒樽道:
“你二人本為從兄弟,平日裡雖有不合,卻僅小衝突。不如我作陪,你二人飲此樽後,各自別過。”
王垕無所謂,拿起酒樽道:“義父,非是孩兒挑事,我只不過與其劃清界限,既義父出言,孩兒自當遵從。”
正欲喝完手中之酒,何晏見有曹操撐腰,立刻支稜起來。
“聽聞你於東牟日報二三日發一篇詩文,有五言,並自創七言,今日此情此景,我等皆作詩賦賀父親,你亦作一詩,如何?便以酒為題,若你能作出父親滿意之文,我以後斷不為難於你。”
不得不說,何晏是真的很有才,所以很自信。
於許都士人圈子,他有一席之地。
便想以此找回一點面子。
曹操心道,何晏剛才也的確失了臉面,自己既然出面,便讓其心中稍微舒坦些,當下道:
“仲謀!他已然喝深,你便敷衍幾句,打發他走便是!”
“義父既如此說,那孩兒也只能勉為其難了。”
當下一手提著酒壺,一手拿著酒樽,來到場中朗聲道:
“此前我酒令既輸,便獻醜,以酒為題,以充當罰酒,望勿汙了諸公之耳!”
眾人皆紛紛舉杯,對於王垕作文,他們自然極感興趣。
曹操道:“仲謀!你若能當眾做得一首好文,為父自飲三樽,諸公亦如此!”
此時此刻的曹操,方為曹操,只見其鬍鬚上酒漬點滴如霜,卻也毫不在意。
“哈哈!那義父恐要醉了!便聽孩兒作首詩來。”
此便為建安文人可愛之處,曹操位極人臣,與人飲酒作樂,亦極隨意。
“哈哈哈哈!為父酒量,豈是你一首詩便可探知深淺,快快作來!”
王垕躬身作揖,這才回身,環顧四周,醞釀情緒。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二句一出,滿座皆驚。
何晏目瞪口呆。
卻聽王垕繼續道: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