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彩,或細水潺潺,濃淡皆有痕跡。不知何時,他竟然已經悄然人心,讓她淪陷而不自知。
和他打賭的三月之期眼看就要到了,她心裡緊張又期盼,望眼欲穿。漸漸從燕州傳來的都是好訊息,臨江王叛賊朝著倉瀾方向逃竄,平亂大軍一路風捲殘雲般追討北上。他們離上京越來越遠,而商雨的信也來得越來越少。他會如約回來麼?
一場大雨之後,上京的炎熱終於減了下來,風中漸漸有了絲絲涼爽秋意。八月底,突然從東都傳來訊息,理臻帝駕崩了!司恬聽到這個訊息,第一個念頭就是欣喜——裴雲曠終於夙願得償。
不久,從北疆邊境也傳來了好訊息,臨江王之亂已被鎮壓平定,上將軍即將押送一干人犯到東都受審。大軍回東都自然要經過上京,司恬日日翹首以盼,卻不見商雨送來訊息,更不見他抽空回來一趟。這不合常理,他到底怎麼了?她越發的焦急,幾乎夜不能寐。
“七叔,你去打聽打聽吧。”她忍了一天,終於拉下臉求七叔派人去打聽情況。
七叔不急不躁地告訴她,“他這小子,喜歡什麼都安排妥當了再告訴別人。他沒信兒就是沒事,你別急,再等等。”
又等了幾天,商雨才送了信來,讓七叔和司恬帶人一起去倉瀾和北疆交界之地的廊城。
司恬吃驚地問七叔,“他怎麼沒和上將軍一起回東都覆命,怎麼跑到了廊城?”
七叔道:“這應該是王爺,不,皇上的安排。我們去了應該就知道了。”此刻,裴雲曠已經不再是安慶王,他順利成為新君,國號“盛和”。
兩人在七勢門幾位高手的護送下,車行半月才到達廊城。
廊城位於燕州、北疆和倉瀾三地交界之地,過了廊城就是倉瀾。司恬發現這裡已有了濃郁的秋天味道,風涼爽乾燥,碧空萬里,高遠遼闊。
到了廊城,住處都已安排妥當,卻獨獨不見商雨的身影。問他派來的人,卻也問不出什麼,只說商將軍交代,讓夫人和老爺在此安心等待。
司恬被一個“夫人”叫紅了臉。七叔呵呵笑著,將司恬叫到了屋裡,“司恬別急,商雨大概晚上就到。”
“七叔你怎麼知道?”
“他留口信說去了倉斕的蒙裡部,晚上回來。”
司恬這些日子和七叔在一起,對倉瀾的部族大致有了瞭解。如今的倉瀾主要有四個部族,蒙裡部是其中地域最大也最富庶的一部。它與大梁接壤,盛產毛毯馬匹及玉石,一直和大梁貿易來往密切。但是正因為富裕,也被現任的倉瀾王裳於湯盤剝得最狠,苛稅極重。所以蒙裡部的首領蒙裡翰,一直對裳於湯心懷不滿,積怨已深。
商雨去蒙裡部是想策反蒙裡翰?她暗暗祈願他能成功。
晚飯之後,司恬拿了一本醫書在燈下看著,燭光跳躍著,似乎心裡的火苗也在跟著燭火的節奏輕輕跳躍,他幾時才能回來?書上的字一個個起伏如麥浪.無法入眼入心,她不時地看著沙漏,仔細聆聽著外面的動靜。等待是如此的讓人牽腸掛肚、黯然神傷。
突然,庭院裡傳來熟悉的聲音,“他們都來了麼?”
“是,將軍,他們上午剛到。”
她手裡的書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她來不及去撿,一步跨過地上的書,疾步拉開房門。
夜幕中,一個高挑的身影正闊步走上臺階,廊下的燈光隨著他的步伐,一點一點將他的容顏照亮。他消瘦了些,風塵僕僕略帶滄桑,唯有一雙眸子如夜幕上最亮的星辰,穿過幽幽的燈光、沉沉的夜幕,徑直落在她的身上。
她看著他,心裡竟有一種驚心動魄的震動,讓她幾乎忘記了呼吸。她被他牢牢地固住了視線,不能移開半分。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心裡,原來已經將他放得那麼深,分量那麼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