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沒有葬禮,一來是她沒有可以邀請的親人,二來是父親沒有舉辦葬禮的錢。
他在很偏遠的郊區買下了一塊墓地,母親的骨灰就埋在那裡,可以遙望著遠處繁華的都市,也就是那座困了她一輩子的圍城。
“我不想讀書了。”我低著頭,在母親的墓碑前對父親說。
“隨便你,趕緊去打工報答你老子也好。”
於是,在班主任的萬般勸阻下,我還是毅然決然地在高三輟學了。
沒有母親的世界,我找不到讓我拼命往上爬的動力了,做什麼都只會讓我覺得厭煩,讓我不安,我感受不到自己還活著,好像母親死的那一刻,也永遠地將我從這個世界上帶走了。
反而早早地進入社會打工,好像能將我這種茫然的狀態稀釋掉一點。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奶茶店的營業員,每天從早上七點做到晚上八點,一直重複地調配各種口味的奶茶,這種不用過腦子的忙碌工作,讓我暫時放下了失去母親的悲痛。
但是幹了不到一個月我就厭倦了,我開始和店裡兼職的大學生談戀愛。
我也不清楚那算不算是談戀愛,只是有一天我在做一單足足二十杯的預訂單時,吐槽了一句:
“要是有人幫我做一半,我就嫁給他!”
大家哈哈哈地大笑起來,根本沒人把這句玩笑話當真,只有他默默地把單子接了過去,一個人把二十杯奶茶全部做完了。
我還為自己莫名其妙就偷了一個大懶而竊竊自喜,他卻在下班之後叫住了我,問我白天說的話還算數嗎?
我當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兩個人在風中沉默了好一會兒。
或許是不忍心看到他失望的樣子,我就編了一個理由:“哪有人見過幾面就結婚的啊?”
“我知道啊!”他恍然大悟地說:“我們可以先交往,結婚的事情後面再說吧!”
我尷尬地笑了笑,沒有明確拒絕他,也沒有答應他。
而他在後面的日子裡,好像真的把我當做他的女朋友了。
其實也沒什麼不好,有個人願意無條件地偏袒你,對你好,做什麼都要找你商量報備一下,原來這種感覺就是談戀愛嗎?
但有時候我又會覺得好煩,我根本不想知道他午餐吃了什麼,也不想幫他參考留什麼髮型更帥,更不願意讓他佔用我的下班時間。
因為下班之後,我要去附近的網咖玩遊戲。
我從同事的口中聽到了一款很火的遊戲,他們非常痴迷於那種緊張刺激的競技氛圍。
出於好奇,我在有一天下早班的時候,人生第一次拿著身份證,走進一家看上去很高階的網咖。
我直言不諱地和網管溝通了幾句後,他就耐心地教會了我怎麼開機,怎麼建立賬號,怎麼啟動遊戲。
那天,我在召喚師峽谷奮戰了整整兩個小時,我覺得也不過如此嘛,哪有什麼競技的氛圍啊?
我隨便挑一個英雄都能殺二十幾個,真沒意思。
然後第二天我又來了,第三天也是,後來我買了一張月卡,因為這樣網費就會便宜不少。
直到我遇到那個流氓頭頭一樣的男孩後,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都在玩人機模式。
“誒,網癮妹,您怎麼打個人機都這麼激動啊?”
他的口音很奇怪,像北方人又像南方人,像臺灣人又像廣東人,但是他居然給我亂起綽號,我覺得他不是人。
“你說誰網癮妹啊!”我不爽地瞪了他一眼。
他長得雖然痞裡痞氣的,卻有一種個性鮮明的帥氣,那是我第一次在看一個男生的時候,略微感到了一絲心慌。
“你不就是網癮妹嗎?”他噘著嘴說道,那表情十分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