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喜的話,聲音零零落落雜七雜八的,傳進司命煬的耳朵裡只覺得似蜜蜂嗡嗡的聲響,針扎一樣讓她頭疼。院子裡頭像是聘禮的物件,大件小件堆了一地,院子裡燈光閃閃的,刺得司命煬眼睛疼,她扶住額頭,身子顫顫的站不穩,她不得不扶住窗桕,閉上眼,感覺有點暈眩,長時間沒休息好的副作用來了。
“天還沒亮,還去再睡一會兒吧?”
太陽穴處傳來冰涼的觸感,司命煬半睜開眼,南宮朔兮施了米分黛的臉便映入眼簾,她已經穿好了婚紗,站在她身後,慢慢的替她揉著額角,臉上的關切藏不住的破殼種子一樣露出來,盯著她的雙眼也隱約露出一絲泛水的光。
如果有一天你清澈的眼裡,能毫無瑕疵的映出我的倒影,那我可不可以自戀的安慰自己一句,你心裡有我?
燈光,人聲,穿了婚紗的南宮朔兮……所有的一切像是巨大可怖的網,將她包圍,將她勒緊,讓她無處可逃。司命煬低低的喘了兩口氣,一把將她推開,自己後退兩步,卻因為頭暈的厲害,踉踉蹌蹌的跌坐到了地下。
“司命煬!”
南宮朔兮嚇壞了,趕緊走上前要去扶她,手剛搭上她的手臂,便被她一把甩開了。
南宮朔兮因為她的動作僵住了,牙齒緊緊咬住自己的下唇,看著她,努力不讓自己藏在眼眶裡洶湧的痛苦和眼淚掉下來,她半跪下來,跟她平視,口裡理不清的說些自己也覺得奇怪的話,“司命煬,我知道我很壞……我……我,可是我……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我……”
院子裡傳來她媽應付她未來夫家人喜氣洋洋的聲音,南宮朔兮口齒不清的說著似是而非的話,可是她怎麼說,對面的人都像是沒聽見一般,眼裡渙散著沒有焦點。
南宮朔兮看著她,有那麼一瞬,感覺自己闖進了擁有鬼和怪獸的無間地獄,她嚇壞了,跑啊跑啊,可不論她怎麼樣逃脫,後面的猛獸鬼怪還是窮追不捨,最後的最後,她妥協了,不跑了,坐下來,絕望的等著那些鬼怪來把她生吞活剝。
其實,她還有什麼可以要求的?司命煬都答應她,親眼看著她和一個陌生的男人走入婚姻的殿堂了,她還有什麼可以要求的?
南宮朔兮噎住了話,身子往前傾,在距離她還有幾公分的時候停住了,努力壓制住自己心頭的感覺,對她笑了笑,“我讓爸爸幫你在離這個小鎮不遠的地方找好了一處房子,我去看過了,很不錯的地方,我已經付過幾年的房費了,等……等結束了,你就過去住,好不好?”看她不為所動,南宮朔兮也不氣餒,繼續自顧自說著話,“裡面配備的東西,我也幫你都買好了,對了,我還給你買了一臺新的筆記本,那房子是兩層的,你可以在上面住,在下面弄些你喜歡的東西,我覺得你可以開個花店……司命煬,你可以做你喜歡的事了,你不開心麼?”
司命煬還是不作表示,眼睛透過她,盯著房間的一角,怔怔的出神。
暗夜即將過去,晨曦就要來臨,院子裡頭昏黃的燈光照在對面的人一直緘默沉寂的臉上,留下一小塊陰影。南宮朔兮忍不住就被迷了眼睛,試探著靠過去,頭輕輕枕住她的手臂,眯著眼,對她笑,“司命煬,我帶你去看一看我的秘密基地,好不好?”
司命煬這才轉過來,看了她一眼,抿住唇,對她的提議像是預設。
輕車熟路的踮起腳從樓梯下來,貼著院牆的門,藉著黑夜的一分遮掩,趁所有人都沒注意到她們,南宮朔兮拉著司命煬便逃出了家門。
當對一件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時候,便不需要眼睛來觀看四周尋找路徑,因為身體裡頭的每一個細胞,在此刻,都成了她的眼睛,活泛著給她指明瞭每一條道路。
在濃墨一樣的黑夜裡拉著她跑,有涼風,有蛙鳴,有清晨泥土裡頭露珠的氣息,南宮朔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