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頂轎子被抬進屋裡,放置於床榻旁,轎子裡依然沒有一絲動靜。八個壯漢也不開口說話,一齊朝供奉的神案下跪參拜,拜畢,轉身默默退出房間。這是祖輩上傳下來的規矩,送神童上山後,切不可高聲言語,不敢打擾仙人的安寧。
黃昏時分,八個人沿崎嶇山道慢慢走下山,出了那座牌坊,依然有眾多村民守在那裡。見八個壯漢走出來,大家蜂擁而上,發出一陣歡呼。
羅香雪牽著柳如煙來到牌坊下,見到大家正圍著那八個壯漢說笑,有人在高聲打趣:大哥,見到山上的神仙沒有?有人又接著附和:怎麼不請仙人來家裡做客?備上好酒好肉招待,仙人才會高興了。仙人高興了,自會為百姓降臨福澤。
暮色四合,天空已逐漸黯淡下來,沒有牛羊啃食青草,遼闊的草地顯得愈加寂寞。
至此,祭祀山神的儀式便宣告結束。人們收拾好各種工具返回自己家裡。外地來觀看熱鬧的人也都各自散去。柳如煙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快回去吧?”
羅香雪撒嬌似的說道:“柳大哥,回到終南山後,你有什麼打算?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柳如煙思索著,故作神秘道:“我啊,我回去後找到花妹,讓他們父女團圓,再為他們建一座房子,然後……”他突然停頓,沒有再說下去,轉頭看向遠方,目中現出奇怪的光。
羅香雪聽得發懵,追問道:“然後怎麼樣?柳大哥,現在我們已救出楚伯伯,你還有什麼心事麼?”她凝視著柳如煙,心裡正在期待著那個答案。他心裡的苦全都在他臉上和眼睛裡流露出來。
柳如煙定定看著她,半晌,才又淡淡笑了笑,說道:“師傅的病雖已無大礙,但我們和地獄門的事就此結下仇怨,至到現在,我依然不清楚,地獄門的人和師傅之間究竟有什麼牽扯,總之,我們一定要多加防範才好。他們這次沒能得逞,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羅香雪嘆息道:“終南山到塞外不下千里之遙,楚伯伯又怎麼會和這個什麼狗屁地獄門扯上關係?他們之間又會有什麼深仇呢?”她怎麼也想不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何止是她想不明白,柳如煙也是一頭霧水。
“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又有誰能說的分明呢!這個件事,待我們回到終南山,向師傅問明其中緣由。自從當年師傅帶著我上終南山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同什麼人有來往,只是時常有江湖上的人慕名來向他挑戰,不過,那些人只是為了借挑戰師傅揚名,並不像與師傅有仇的樣子。”柳如煙的思緒飄回到那些小時候見過的往事。越想越覺得這次事件,有著太多離奇的地方。
暮色愈濃,山風凜冽,草場上的村民悉數散去,空曠原野上只剩下柳如煙和羅香雪悠然而行。
兩個人相識那麼久,單獨相處的時候並不多。羅香雪年方二十,正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在美麗寧靜的草場上,在星光升起的天空下,任悽清夜風肆意吹拂長髮飛舞,她突然覺得這一刻好浪漫好幸福!在她心裡,沒有什麼事比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更令人激動和快樂的了。
他們要沿著這條草場小道走出數里路,才能回到通向陽平關鎮上的白馬驛站。他們的兩匹高頭駿馬就拴在白馬驛站的馬廄裡。遊玩了一個下午,兩個人非但沒有覺得疲倦,反而有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送愜意。這樣完全放鬆的時光,簡直太美妙了!
一輪明月不知何時已爬上銀屏山黑暗輪廓的山峰,關山千里,月色如洗,夢幻般的黑暗沉寂,令人忽然有一種深沉的感動!
不覺間,兩個人已走出老遠,前方的白馬驛站尖尖的房頂已經在望。在月光的映照下,灰白色的房頂顯得莊重而寧靜。
柳如煙牽著羅香雪的手,一股清涼的柔軟直抵心窩,令他的心竟生出幾分怯懦戰慄。他不願帶給羅香雪某種朦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