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十力長女幼光曾向董必武求字。不久,董老書贈條幅:“寧拙毋巧,寧醜毋媚,寧支離毋輕滑,寧粗率毋安排,此傅青主論書法也。十力我兄正字。弟董必武1962年10月。”
【知音】
1917年,蔡元培在北大發起進德會,進德會的甲等會員不嫖、不賭、不娶妾;乙種會員除前三戒外,加不作官吏、不作議員二戒;丙種會員除前五戒外,又加不吸菸、不飲酒、不食肉三戒。熊十力聞之,十分嚮往,由遠道貽書贊助,極聲應氣求之雅。蔡熊二人遂結文字之交。
熊十力從武漢大學返回北大之後,從秋到冬,埋頭攻讀、刪注窺基的《因明入正理論》這部著作。當時,熊十力與粱漱溟等十數人一起住十剎海東梅廠衚衕的“廣大堅固瑜伽精舍”。梁、熊與弟子們每天清晨實行“朝會”。梁漱溟後來回憶:“大家互勉共進,講求策勵,極為認真。如在冬季,天將明未明時,大家起來後在月臺上團坐。疏星殘月,悠懸空際;山河大地,一片靜寂,唯聞更雞喔喔作啼。此情此景,最易令人興起。特別感覺心地清明、興奮,覺得世人都在睡夢中,我獨清醒,若益感到自身責任之重大。在我們團坐時,都靜默著,一點聲息都無。靜默真是如何有意思呵!這樣靜默有時很長;亦不一定要講話,即講話亦講得很少。無論說話與否,都覺得很有意義。我們就是在這時候反省自己;只要能興奮、反省,就是我們生命中最可寶貴的一剎那。(朝會)初時都作靜默,要大家心不旁騖,講話則聲音低微而沉著,話亦簡切。到後來則有些變了,聲音較大,話亦較長。但無論如何,朝會必須要早,要鄭重,才能有朝氣,意念沉著,能達入人心者深,能引人反省之念者亦強。”
在北京期間,熊十力與林宰平交從甚密。兩人一見面便開始談論學問,每每是林先發難、挑刺,而熊十力縱橫酬對。二人嗓門皆大,語震梁宇。他們篤誠相交,相知一生。熊十力曾說:知我者,莫過宰平也;知宰平者,莫過我也。
熊十力與錢穆、湯用彤、蒙文通的交往頗有趣味。錢穆在《師友雜憶》中回憶到:
“自後錫予、十力、文通及餘四人,乃時時相聚。時十力方為新唯識論,駁其師歐陽竟無之說。文通不謂然,每見必加駁難。論佛學,錫予正在哲學系教中國·佛教史,應最為專家,顧獨默不語。惟餘時為十力、文通緩衝。又自佛學轉入宋明理學,文通、十力又必爭。又惟餘為之作緩衝。
又一次,則予與錫予、十力、文通四人同宿西郊清華大學一農場中。此處以多白楊名,全園數百株。餘等四人夜坐其大廳上,廳內無燈光,廳外即白楊,葉聲蕭蕭,淒涼動人,決非日間來遊可嘗此情味。餘等坐至深夜始散,竟不憶此夕何語。實則一涉交談,即破此夜之情味矣。至今追憶,誠不失為生平難得之夜。”
熊十力與張東蓀也頗有交遊,由此瞭解了西方哲學。而張對熊十力的哲學慧識特別欣賞,稱許《新唯識論》是一部奇書,還曾填了一首《金縷曲》表達對此書的感想和讚許:
〖熊子今傳矣。
制新論,融通空有,直闡本體。
譬似眾漚同歸海,一切隨消隨起。
正翕闢,生生不已。
唯識舊師須修改,會連山,方見功能理。
儒與釋,究何異。
年來我亦求諸己。
檢吾躬,屏除習氣,幸餘有幾?
只愧二三相知者,世論悠悠安計?
養活潑自家心地。
永憶獲麟千戴嘆,願天長,此義無終悶。
初讀罷,雜悲喜。〗
在杭州,熊十力得識另一位大儒馬一浮。熊十力很想結識這位大隱,便請時任浙江省立圖書館館長的單不庵引見,單支吾似有難處,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