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用以禮”,表面是講天子、諸侯、大夫該穿什麼衣服,實際是在講國家的行政開支。不要設立不幹事兒的官職,也不要亂封沒必要的爵位,宋明兩代明顯違背了管仲思想。宋代冗官一大堆,明代宗室一大窩。
但管仲的有些方法,明顯已經過時。
比如管仲說,政府可以親自下場做生意,必然搞得市場冷清。市場冷清了,商人就會變少,農業勞動力就充足。農業繁榮,國家稅收就不缺了。
這明顯是因為當時生產力低下,所以必須保證農業勞動力,必須抑制商人群體的數量。
突然,宋應星對朱慈炤說:“我曾讀過一本《盱江文集》,也不知這裡有沒有,你去找一找看。”
朱慈炤問:“這本《盱江文集》,是哪朝的書籍?”
“宋代。”宋應星說。
朱慈炤立即行動,很快就找到了,但已經被蛀得不成樣子。
宋應星對吳應箕說:“此書有《富國策》。”
吳應箕好奇翻閱,當場便讀起來。
第一篇,講治國需要錢財,官員不要忌諱言利。第二篇,抑制土地兼併。第五篇,抑制僧道數量。第七篇,論述義倉制度。第三、第八篇,論述貨幣。第四、第六、第九、第十篇,論述工商業。
作者李覯,在討論土地問題時,從勞動力和生產資料的角度出發,認為土地兼併破壞了勞動力(農民)與生產資料(土地)的緊密結合。所以,肯定會阻礙農業生產。
論述貨幣時,又談到通貨膨脹、通貨緊縮的問題,認為物價太高或太低都對百姓不利。另外,穀賤傷農,谷貴也會傷農。
論述工商業時,把工商業從業者分為三類:富商巨賈、富裕工商業者、小手工業者和小商販。(李覯認為,從事奢侈品生產流通的工商業者是“遊民”,應該進行打擊,讓他們去做正事。)
“此真大儒也!”吳應箕看完之後感嘆。
李覯當然是北宋大儒,曾鞏是他的學生,王安石是他的朋友。他能去太學教書,還是范仲淹多次推薦的。
范仲淹新政,王安石變法,或多或少的,都受到李覯的一些經濟思想影響。
宋應星說道:“我國自古著書立說,都高屋建瓴。我卻聽說欽天院那邊,採納歐洲學者的想法,反其道而行之。把一個大的東西,細分到不能再分,去研究這些小的細節。我們研究經濟學問,是否也可以這麼做呢?”
使節團從歐洲回來之後,帶回了笛卡爾的思想,欽天院對此一致贊同,如今已確立科學研究的認識論和方法論。
宋應星是寫過《天工開物》的人,他本來就喜歡探究細節和過程。被欽天院的情況給提醒,便萌生了重新研究經濟學的想法。
“如何細分?”吳應箕感覺無從下手。
“貨幣!”
宋應星說:“國用民生,士農工商,無非貨與幣而已。貨為實、為陽,幣為虛、為陰,虛實相合,陰陽交泰,才是完整的經濟。”
吳應箕仔細思考,下意識點頭認同。
“是否可以像研究物理、數學那樣,給這些經濟學術語也下定義?”宋應星說道,“貨物,貨是貨,物是物。先定義物,日月山川、鳥獸魚蟲、花木草石,隨處可見的都是物。”
吳應箕說道:“物用於交換,便是貨!”
宋應星卻說:“還不夠,物是死的,要有人才能交換。魚在水裡,捕撈起來才能賣。鐵在山中,開採、熔鍊才能賣。物要變成貨,還得需要人去勞動。只有勞動也不行,你抓魚自己吃,沒拿出去賣,那也不叫貨。所以貨的定義,是為了交易而出現的勞動物。”
“善哉!”吳應箕拍手稱讚。
突然,吳應箕對朱慈炤說:“請君取來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