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殿中人從扶椅上緩緩向外而行,手裡拿著一把做工十分精美的玉扇,好似一名要遠遊的翩翩公子。
少頃,一個拖著黃白長裙的瘦削背影,在那石龍像前停了下來,抬手輕輕點了一下那大如銅鈴的石龍眼,低頭沉思了一會後,輕輕喚了幾聲“苗龍,你說他怎麼忍心留下這處谷。”
過了一會兒,殿外還是沒有響起除了那句“苗龍,你說他怎麼忍心留下這處谷”以外的聲音。
女子的念想已經緩緩駛入了一條有著靜蕩蕩亭廊的宅院裡,宅院漸漸地映出了一幅畫,畫裡有著一男子與一女子的聲音
首先入耳的是一句溫婉卻帶著質問的女聲“你真的要去?那我怎麼辦,真要我去那平安湖嗎?只要你願意,那也行”
本來是六月的盛暑,亭廊外卻落起了點點碎雪。
亭廊內的場面沉默了一會兒後,靠坐在亭廊間的木欄上的男子一本正經的說了句“此行雖是路途險惡遙遠,但是我的必經之路。大丈夫在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
女子忙指了指手,優美的輪廓下一聲輕聲的笑,毫不掩蓋對剛才男子所講的嘲諷
“停,跟我待在一起的時候,什麼時候見你是一派大丈夫的樣子,哼,毛手毛腳的”
男子笑著回了句“我懂,你不用擔心,我肯定得留著這條小命幫你撫裙呢。”
下意識地說了一句後,女子才突然發現這後半句沒有半點質問的意思,反而有點撒嬌的意思,些許慌亂間,立馬理直氣壯地呵斥那男子一聲“你想死,我也懶得攔了,快點滾。不過把赤虹劍得還給我。那是我娘留給我的。你死了就死了,可不能把劍弄丟了。你賠不起。”
女子沒像那討要債務的商人,向著那男子伸出手,反而轉過了身,不過又同時挽了挽耳尖的秀髮。
迎面的風很冷,長廊裡的男子依舊坐在那亭廊之上,迎著風,沉默了片刻,最後睜開了緊閉的雙眼,像是被吹醒的,鄭重向著那女子說了句“我見眾生皆如草木,唯有見你是青山。等我。”
“呵,等你,紅顏易老你懂不懂,狗屁藥膏”一女子聽了後,急了眼,不顧從天空掉落而下的飄雪,任由它落在自己的纖細手臂之上,直接站了起來,不出意外的吐了口芳香。
男子默默地看了她幾眼,瘋狂的笑了。
笑聲很快消失在了又長又窄的亭廊間,與此同時,這裡的芳香中也帶上了淡淡的桂花香。
還有一點不大不小的變化,宮殿外的牌匾換了色,從喜慶的紅色變成了雪的白。
從此,紅爐宮變為了紅爐雪,多了一棵桂花樹,名早朝。
風雪夜歸人,紅爐有佳人。
兩尊石像並列排於殿門外,石像上的精美雕刻和那人間的景德齋有得一拼。
景德齋,人間的古董聚集地,傳說在那裡面哪怕就是小方塊大小的玩意也是價值千萬道銀。
六兩道銀也許不夠去那銷金窟浮夢閣過上一夜,但六兩道銀就足夠一個普通凡人一年正常的開銷。
不同於羅春樓的賣藝不賣身,浮夢閣沒那麼多窮講究,只有五個字“認錢不認人”。
只要道銀夠,浮夢閣就是一地地道道的溫柔鄉。
這裡的女子有的是應召入了這一閣,精巧有靈的搖鈴一響,就翩翩起舞了,也有的是被迫來了這一閣,最怕聽的就是浮夢閣裡的搖鈴了。
每個人都有他的過往,只是有的人選擇了接受這無良的世道,而有的人枕戈待旦。
劉蘇就曾經在這個有著無良世道之稱的浮夢閣喝過一杯清酒。
只記得那天浮夢閣的春娘讓一名小丫鬟上了一杯清酒,劉蘇沒有接過那丫鬟的玉壺,反而是先瞅了瞅這上酒的人,看了看四周,不禁。